帶頭的大漢衣裳大敞,露著茂密的胸毛,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眼神兇惡,靜靜的看著手下相勸阿瓦。
「我死都不回去,你若強逼我,我就死給你看!」雖說好死不如賴活,可要她活在窯子那種地方,每日送往迎來,她寧可去死!
「喲,你還真是硬脾氣,爺兒幾個兄弟是今兒個心情好,還願意好聲好氣的跟你用講的,再要不識好歹,哼哼,我的手段你是見識過的,還想再嘗嘗?」
他一腳踩在凳子上,眼神下流的在阿瓦和盛踏雪的身上溜過,好像她們身上根本沒穿衣服,手上還不停的甩動著鞭繩。
剛從集市回來,意外遭人跟蹤的盛光耀夫妻嚇得簌簌發抖,不知如何是好。
盛踏雪也害怕極了,可她強自按捺心神,反手握了握阿瓦的手,示意她安心。
她不理會對方的挑釁,逕自走到那個被叫流哥的大漢面前,雙手放在大腿兩側,沒人發現她的拳頭捏得死緊。
她認為和這些人講客套話是沒用的,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把阿瓦帶走,但是在言詞上也不能太過,以免激化他們的情緒。
於是她開門見山的說:「阿瓦是我的人,我不會讓你們帶走她的。」
「你的人?」有人嗤笑。
流哥的眼光射了過來,臉上一道橫過整張臉的刀疤看著就駭人,他上下打量著盛踏雪。
「依你這姿色,做個交換也不是不行。」
盛踏雪冷笑,竟把主意打到她頭上,想得美!
「要人是不可能的,我只想知道要付多少銀子才能給阿瓦贖身?」
「就憑你?」流哥笑得十分看不起人。
這姑娘有膽識,敢跟他一句來一句去的,這樣的女子還真沒幾個。
「這位大哥以為呢?」
「你就算把自己賣了也湊不夠銀錢贖她。」這樣的人家恐怕連一兩銀子也拿不出來,還想贖人?別開玩笑了!
盛踏雪肅然,「給我一個數目,至於能不能湊出銀子,那就是我的事。」
流哥忽然一笑。「我欣賞你的氣魄,不過老實告訴你,姑娘家的賣身銀哪是我們這些下面的人可以知道的,贖身銀的多少又如何能決定。」
盛踏雪的臉沉了下來,這人耍著她玩呢。
「姑娘……」阿瓦害怕到全身顫抖,她閉著眼的嚷道:「我是府裡的下人,也不是什麼天姿國色,能賣多少銀子?」了不起一兩銀子就頂天了。
盛踏雪知道,這些人不過是坐地起價,準備獅子大開口,「看來這位大哥是不肯跟我們好好善了,我也只好告到官府去,讓官老爺評個理了!」
她說得硬氣,可她也深知這些經營下九流行當的,一定和豪門權貴、官府等等有著盤根錯節的關係。
真要鬧到官府去,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的人還不知會是誰?她這隻小蝦米怕就被人拆成幾等分吃了。
流哥怪笑。「想告我?小丫頭,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流老大是什麼人,區區官府動得了我嗎?」
「我相信天下的烏鴉並非一般黑,仍是有明白事理、願意替老百姓伸張正義的青天大老爺的!」
「喲,我倒是想知道,這阿瓦是你什麼重要的人?用得著你拼了命的想替她贖身?」
「這個你就不必管了,我要替她贖身,請回去轉告你們當家作主的人。」
明明嚇到小臉都白了,卻半步不肯退,流哥不禁對她另眼相看。
「可以,不過你得先把人交給我,讓我好回去交差,至於如何替她贖身,你自己走一趟去說。」
他抽出一把利刃,咚一聲插在桌上。同情歸同情,他同情這些被賣到窯子的姑娘,那誰來同情他?
見他亮了刀,煙氏尖叫一聲,衝到盛踏雪面前,母雞護小雞般的擋在女兒面前,「你有本事衝著我來就是了,對一個小姑娘家耍狠,算什麼英雄好漢?」
暖流霎時流進盛踏雪的心底,不過這事是她攬來的,不關她娘的事,她將煙氏輕輕撥到一旁,對她搖頭。
「我流老大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他很是得意,笑得極痞,手一揮,一群人作勢要動手逮人。
一道陰惻惻的嗓音很不合時宜的涼涼響起——
「既然承認自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咱們也不用跟他講道理。」
「誰?」流哥自椅上跳起來。
聞人復一臉閒適自在的走進屋裡,彷彿盛家這破房子是他典雅又大氣的宅子,氣場如皇帝親臨。
「記得,別把人往死裡打,留他一口氣,我要問話。」聞人復勾了張椅子過來,表情嫌棄的坐下。
又不是手頭上沒銀子,連把能看的椅子都捨不得換,這也節儉過頭了吧?
溫故二話不說,大手一伸,不費吹灰之力的將看似十分魁武的流哥直接拎起來,抓小雞似的拽到外面去了。
「喂喂,你究竟是哪個道上的……」流哥的叫喊很快消失。
蛇打七寸,其他打手,其實也就是幾個烏合之眾,見頭子栽了,被溫故的氣勢鎮住,轉眼逃得不見人影,還有嚇破膽的,往後退去的時候摔了個四腳朝天。
盛家的人沒見識過溫故的功夫,也不知他的深淺,但總的來說,人家手這麼一拎,就能把那囂張跋扈的流哥拎出去,更別提見狀抱頭鼠竄的嘍囉了。
所有的人都明顯的鬆了一口氣,無感的只有聞人復一個。
「多虧你來了,這些人油鹽不進的,連官府都不怕,我真不知道要拿他們如何是好。」盛踏雪行禮致謝。
「你去哪裡招惹了這種閒漢?」他的餘光從阿瓦身上溜過,可也就是溜過而已,連個正眼都不願施捨。
盛踏雪把事情的始末撿著重要的說了一遍,語聲剛落,溫故押著青了只眼、嘴角瘀血歪腫的流哥進來,往地上一扔,瞧瞧哪還有半點剛才欺負弱小的氣勢?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聞人複眼光灼灼,唇角還勾著淺淺的笑容,極為魅惑,他詢問盛踏雪,壓根沒把地上的人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