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女兒未著鞋,秋玉容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取了鞋給女兒穿上,「看你淘不淘氣。」
「娘好。」她又跑到娘身邊拉她的手。
「去,去找你爹,我不認識你。」她故意推推女兒,假意吃味。
「爹好,娘也好,兩個都好,我是爹娘疼的孩子。」這樣的美好日子不知還能有多久。
孟淼淼一手拉一個,呵呵直笑,沒人知曉她苦多於樂,她用笑臉來留住快樂,願此時能化為永恆。
「都快嫁人了還這麼孩子氣……」唉!該拿她怎麼辦才好?沒個大人樣,真教人擔心。
「嫁了人也是娘的女兒,難道您不許我回娘家?」
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天下父母都一樣。
「也就,一堵牆而已,你操個什麼心。」看著對面的牆,孟二元笑話妻子沒事自尋煩惱。
過兩年女兒嫁了還不就在隔壁,日後兩家相鄰的牆面開扇月洞門,再植兩株紫籐,她要找女兒直接穿門而過,幾步路的功夫還怕女兒受委屈嗎?
他想的是很好,可現實很快地打了他一耳光,每個人都沉醉在美好的夢想中,沒想到意外來得出人意料。
第五章 親生爹娘尋上門(1)
當孟家人在屋裡享受天倫之樂時,大門外來了兩輛青帷大馬車,吁地一聲,馬停蹄。
等馬車穩了之後,一位婆子先下車,她拿了張凳子往車下放,亮眼的蜀錦小鞋往前一跨。
此時下來的是容貌秀麗的美婦,面色有點蒼白,不太有精神,眼眉間有一股急迫,她扶著婆子的手特別用力,「是這裡嗎?」
「應該是。」
「那我們……」她不想再等了。
「翎兒,先等等,我們先拜見老太傅。」即便他也很急,但禮不可失。
「你去,我要找女兒,你們官場的事我婦道人家不插手。」見禮是男人的應酬,她不好出面。
面容俊美的男子遲疑了下。
這時候馬車上又走下來一對年齡稍有差距的姊弟,怯弱的姊姊牽著體虛的弟弟,緩緩走上前。
只見這名身形窈窕的姊姊抬頭,居然與孟淼淼生得一模一樣,叫跟在馬車後頭來看熱鬧的鄉親們大吃一驚,交頭接耳的指指點點,耳語不斷。
「哇!和淼姐兒好像。」
「簡直是同一張臉……」
「不會是淼姐兒失散的姊妹吧?人家上門來尋親了……」
「有可能喔!瞧那模樣多像……」
「不過還是我們淼淼來得討喜,見人就笑,嘴甜的阿嬸、大娘直叫,笑口常開……」好奇的村民沒分沒寸,見到長得像孟淼淼的小姑娘就想摸一摸、捏一捏,他們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每次小丫頭都乖巧的任人掐捏,還笑著問人家手感怎麼樣,多捏幾下沒關係,不疼的。
其實疼著呢!小臉蛋兒都捏紅了,讓人怪難為情的,往後就不好意思再捏了。
不過京裡來的小姑娘太害羞了,禁不起鄉下人的熱情,嚶嚀一聲,嚇得往母親身後躲。
「娘,人好多……」他們的衣服好醜,臉好黑,兩手髒髒,一口黃板牙令人作嘔。
「別怕,他們只是覺得你好看而已。」她這女兒膽子太小了,一點也沒她昔日的威風颯爽。
「我不喜歡這裡。」她害怕地嚶嚶啜泣。
「我們就待一會兒……」找到人就走。
「你們找人嗎?」一名嗓門大的大嬸走了過來。
「是……」她還沒說完,大嬸就轉身了。
「我你喊人,很快的……」她提起嗓門,「淼淼呀!有人找你——」
「誰找我?」
清脆的少女聲音清脆如銀鈴,輕快的揚起。
正如大嬸所言,很快地,輕輕闔上的大門由內拉開,一顆頭顱探出來,圓滾滾的琉璃眼珠淘氣地轉了一圈。
百來戶的村裡人都非常熟悉了,大家也沒顧慮什麼規不規矩,怎麼方便怎麼來,沒人別彆扭扭的裝秀氣。
孟淼淼和村裡每個人都處得來,他們不是打小和她玩到大的玩伴,便是看著她長大的長輩,大家早習慣她野猴似的模樣,自然是不管她怎麼擠眉弄眼作怪都會心一笑。
說句粗鄙的話,太熟了,熟到屁股長了幾根毛都一清二楚。
因此當孟淼淼抬頭一看,她有些嚇到,倒抽了口冷氣。
哎呀!我的娘,人真多,來看戲呀!
「張大嬸,您說找我……」
她才說到一半,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推開攙扶的嬤嬤,淚眼婆娑的朝她直奔而來。
「荷姐兒,我的荷姐兒,終於找到你了,我的荷姐兒……苦了你……」她的女兒呀!果然還活在世間。
「小心點走,別跌倒了……」唉!剛說就摔了。
孟淼淼伸水去扶,誰知忽地被抱住,一股很濃的中藥味從對方身上飄來,她身子一僵,不知該推開好,還是勸人別太激動,她娘都沒抱她抱得這麼緊過,快要喘不過氣。
接著她感覺自己的棉衣濕了。
古人誠不欺我,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這位夫人……」鬆鬆手,您抱得太緊了。
「荷姐兒,我不是夫人,我是你娘呀!你看看我,我是娘,這些年讓你受苦了……」哭得泣不成聲的蔣秀翎捨不得放手,她覺得虧欠這孩子許多許多,一輩子也還不了。
「娘?」她狐疑的喊。
是那個原身的親娘嗎?她怎麼這麼快就找來了?讓人措手不及。
長歡哥哥太不靠譜了,什麼最快三月中旬,他還拍胸脯保證絕對來得及,可今兒個是元宵節,足足早了兩個月。
「是,我是娘,你認我了,我是你親娘,我來帶你回府……」她高興得暈了頭,破涕為笑。
「不,您弄錯了,您不是我娘,我娘在屋裡,您別到處認親戚呀!」孟淼淼都想哭了,一個頭兩個大。
蔣秀翎又哭了,慌得回頭找人,「四郎、四郎,女兒不認我,她不認我,我對不起她,對不起她,都是我不好……」
「好了、好了,別哭了,有話好好說,不要嚇著孩子。她打小不在我們身邊,自是不識爹娘,你身子不好,緩著說。」扶著妻子的顧四郎細細端詳眼前的小姑娘,瘦是瘦了些,可很有精神,一張小臉白裡透紅,十分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