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淼淼是我們東山村的女兒,你們不能來搶淼淼。」
「一人一個剛剛好,幹麼那麼貪心。」
「雙生姊妹了不起嗎?我家母豬阿花胎生下十二頭小豬崽,你跟它沒得比……」越說越離譜了,孩子還能分的?
一個一個的村民還是力挺自個兒村子的人,至於對著看來派頭不小的外人則抱三分保留態度。
人不親,土親,孟夫子的為人眾所皆知,難道不幫他而偏幫外來客?
「等等,各位,容我說句公道話,我們不是來搶別人的女兒,而是她本來就是我們的孩子,是還……」暗暗抹汗的顧四郎護著妻子,不讓她被推擠到。
百姓一旦失去理智就太可怕了,他們根本不講理。
眾人安靜了。
是還,不是搶。
「易地而處,將心比心,若是你們的孩子無故失蹤,長達十幾年無聲無息,是好是壞無從得知,連他是否活著也不知曉,你們不想念、不焦急,不盼著有一天能找回自己的孩子?」他動之以情,說動許多人排外的心。
「這……」
「的確是挺焦心的……」
「他也不容易,這麼多年了還能不放棄,居然找到這裡……」難為這家人了,千里迢迢尋親。
「咱們不為難人家了,看淼淼和小姑娘長得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說不是一家人也沒人信。」瞅瞅,還真像。
村民們太多善良,容易被煽動,曾為探花郎的侍讀學士還是有幾分口才的,三、兩句便說服了群眾,讓他們產生同情弱者的同理心,即使他們做得再不對也是為了孩子。
看大伙的心有所動搖,一家之主只好跳出來。
這時候不要臉的莫長歡趁火打劫,他一聲不響的站到秋玉容母女身後,以指輕摳孟淼淼掌心。
今日之事不好解決,想來晚上是沒法帶她進城看花燈了。
看戲看得正起勁的孟淼淼嚇了一大跳,她臉紅心跳的橫了他一眼,暗啐此子色膽包天,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調戲。
不過心裡還是有點歡喜,至少他是站在她這一邊的人,不會因為她的親生父母來自京城而萌生退意。
「你來找女兒是情理所在,換成是我三日不見女兒也會心急如焚,可是你也要替我這個當父親的想一想,疼了十幾年的心肝肉硬要狠心挖起,你讓我怎麼活?」刻意不提起女兒的來歷,孟二元只說得悲切,打起悲情牌,拉起袖子掩面拭淚。
夫子落淚令人不捨呀!堂堂大男人多傷心。
孟家的門口人越聚越多,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看熱鬧的人,除了走親的村民外,村子裡大半的人都來了。
還有走得慢,被人攙扶過來的族中耆老、姍姍來遲的里正,老宅那邊倒是沒來大人,只有幾個小的打先鋒。
瞧,王家長舌的桂花娘都自備凳子、瓜子了,一邊抖著腳一邊嗑瓜子,還能順便幫身邊的邋遢兒子擤鼻涕。
混水摸魚看能不能佔點好處的也不是沒有,但畢竟是少數,孟家人在村子中挺有威望的,說的話有幾分份量。
「你活不了是你的事,霸佔了我女兒十幾年不還,你以為你還有理了?不過是個鄉下地方的小老百姓而已,你還敢跟當官的爭?」
所謂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般的隊友,控制不住自個兒脾氣的蔣秀翎便是個扯後腿的。
年輕時她就是個性子火爆的爆竹頭,在父兄的寵愛下霸道任性,凡事以她講的理為主,不得反抗。
但是後院的日子磨去她的稜角,消磨了她的鬥志,加上沒有得力的娘家當靠山,她漸漸勢單力薄,在絕對的孝道前她只能退讓,只能妥協,只能收起以在的利刺當個賢妻孝媳。
生孩子傷了身子,長年臥床,原本習武之身的優勢蕩然無存,她開始力不從心,無能為力,眼看著大房、二房、三房的妯娌欺上門,護不住孩子的她只能眼睜睜看無助的兒女受盡委屈。
這些年她真是受夠窩囊氣了,同宗的親族欺負她也就算了,犄角旮旯出來的窮酸秀才也敢給她臉色看,她真的忍不下去了,昔日的蠻橫一下子爆發出來,言語毫不客氣。
她只想傷人,不計後果。
「翎兒,少說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是來帶孩子的,不是來與人起爭執、結仇的。
可惜顧四郎的用心妻子感受不到,她眼中全是怒火,看到和顧清蓮生得一模一樣的女兒全心依賴著另一個女人,管那人喊娘,「母女」倆親暱的相偎,這情景深深地刺痛她的眼。
那是她的女兒呀!為什麼管別人叫娘?她才是親娘,十月懷胎將人生下來的,誰也別想搶走。
她此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要把女兒要回來,不擇手段,不計一切代價。
第五章 親生爹娘尋上門(2)
「夫人這話言重了,不才雖然沒什麼成就,但也有功名在身,請勿羞辱讀書人的風骨。」孟二元搬出秀才身份,雖是螢火之光,卻也有嚇阻之力,見官可以不跪。
孟家三個兒子一字排開,站在父親身後,他們是孟家的三根柱子,守護著所愛的家人。光這三個就氣勢洶洶了,十分攝人。
「我不管什麼言不言重,今天你們若不讓我帶走女兒,咱們就對簿公堂!有我們錦陽侯府在,教你有命進,沒命出……」她要他們一個個都不好過,如同她多年來受的煎熬。
「你……」無理取鬧。
「翎兒,住口。」她是來添亂的不成?
丈夫一喝,蔣秀翎更狠的狠話一收,眼中蓄滿不甘心的淚水和怨恨,她將孟家眾人當成事事刁難她的婆婆和妯娌,恨到不行,想狠狠咬開他們咽喉,用鞭子抽打。
眼見著情形即將失控,兩方各不退讓,在老管家的護送下,一道還算健朗的身影走至對峙人馬的中間。
「容老夫說句公道話可好?」這些孩子呀!太會鬧事了,逼得收山多年的莫放野不得不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