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視線忍不住又往街上飄去,眸底有著小小的期盼。
展少鈞俊眉微挑,探身看了下玄黑木欄外人來人往的景象,「等等想不想上街逛逛?」
柳飛雪驚喜的看著他,「可以嗎?」
「當然可以。」他笑,為她盛了碗魚湯,「只要你乖乖吃完這些菜,等會兒我就帶你去逛逛。」
她一聽,眉頭倏地擰起,看著他為她準備的三小碟菜餚以及一碗白飯、一碗甜湯,再加上他剛盛的魚湯,彷彿一座座小山在眼前聳立,她想也沒想的就拒絕。「這太多了,我吃不了這麼多。」
先不論她這幾年飲食不正常的事,她食量本就小,平時能吃上一碗菜飯就很了不得了,現下竟然要她掃光這些小山,根本不可能!
他來到她身旁坐下,夾了口菜到她嘴旁,「我餵你,咱們慢慢用,總會吃完。」
柳飛雪小臉頓時發紅,但也沒有拒絕。
這不是他第一次餵她,既然知道抗議無效,倒不如乖乖吃飯,節省爭論的時間。
她一口一口的吃著,不知不覺,面前的菜餚早已被她掃了大半。
她有些驚訝,原來自己的食量並沒有想像中的小,還是……還是因為是他餵她的緣故,所以才覺得這飯變得特別好入口?
「等會,這魚有刺。」展少鈞低頭,細心地將魚刺挑出。
柳飛雪悄悄地看著他專注的神情。
他體貼的舉動像顆石子,投在她心湖上,蕩出一圈又一圈漣漪,令她心頭漾著暖。
他是怎麼看她的?是將她當成妹妹嗎?可若是將她當成妹妹,又怎會……怎會和她圓房?
展少鈞一抬眼,就見她愣愣的瞅著自己,於是放下箸,撐著下顎與她對望—
「在想什麼?」
「啊?」意識到自己竟盯著他發傻,柳飛雪俏臉飛紅,微窘的說:「沒、沒有,我只是在想你怎會變成怒風堡的堡主。」
她其實有好多疑問,心房不知在何時全佔滿了他的身影,她想瞭解他,想知道他這些年是如何過的。
「我記得你說過你沒有家,更沒家人,怎麼會在十年後變成富可敵國的怒風堡堡主?」
當然,她最想知道的事,便是方才心裡所想的問題,但她可沒大膽到問出口,就算他們已是「有名有實」的夫妻,她卻不是九歲的柳飛雪了,可以纏著他撒嬌任性。
「你想知道?」他展臂將她攬入懷中,躺臥軟榻上,埋首在她肩頸中問著。
雖然有些羞澀,可柳飛雪沒有任何排斥,窩了個舒適的位置才點頭。「這十年來你無消無息,再次出現時來頭卻大得嚇人,我當然好奇。」
「我以為你從沒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看來是我的錯了,娘子似乎挺關心為夫的呢。」他自嘲一笑,語帶戲謔,眼底有著濃濃的落寞。
背對著他的柳飛雪看不見他此時的神情,只能由他的語氣判斷他的情緒。
她輕咬粉唇,侷促道:「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沒將心思放在你身上……」
唉!她不知如何解釋。他說的沒錯,他們倆剛成親時,她的確沒將他放在心上,腦裡、心裡全是另一個男人。
但現在不同了,她整個心緒全繫在他身上,只不過,她連自己對他是何種情感都尚未釐清,又要如何向他解釋?
就在她極力思索該如何回答時,展少鈞卻像是看透她的為難,逕自說了下去。「那年我離開杭州,跟著一群旅人輾轉去到京城,在京城待了三年,謀了個打雜的工作討生活,勉強養活自己。」略頓,他低頭問:「你還記得子淵嗎?」
她點點頭,「記得,他是你的結拜義弟。」
雖然她與李子淵僅有一面之緣,但對方討喜的面容教人很難忘卻。
把玩著她的發,展少鈞續道:「在一次因緣際會下,我碰巧救了他,也因為他和當地的地痞流氓結了怨,不得已,我只好帶他離開京城,到寒冷荒蕪的北方。當時我們的盤纏快用盡,北方又不似京城繁華,氣候酷寒,在那討生活並不容易,於是我和子淵便協議將僅剩的碎銀用來買了獵弓,打算上山狩獵,掙幾個錢。」
那是他第一次狩獵,很幸運的,他獵中一隻白狐,它毛色均勻、瑩白勝雪,為他們賺進一筆豐厚的銀兩。有了這筆錢,他安頓好兩人的住所,打點了一切吃、用物品,再用剩餘銀兩買了更好的獵弓,開始當獵戶的生活。
爹娘在世時,曾為他請來武師,他雖不是什麼練武奇才,但幾年下來身手也較一般人俐落。可子淵就不同了,他出身書香世家,和他一樣早年喪父逝母,是個孤苦伶仃的孤兒,雖然飽讀詩書,對武功卻是一竅不通,在一次獵捕過程中,他們便因此差點命喪黃泉。
那回,他們誤闖狼穴,他當機立斷,抓著子淵拔腿狂奔,卻因為子淵腳程較慢,最後還是讓狼群給追上了,若不是恰好遇上別的獵戶,他們倆早已魂歸西天。
雖然撿回一條小命,但是受的傷還是讓他們倆休養了大半年才完全痊癒,就在此時,子淵的遠親找來,將他接回京城,於是,他又成了一個人。
能夠死裡逃生是老天爺對他們的眷顧,也讓他知道以狩獵為生必有危險性,所以他開始經營馬匹的培育,靠著獨到的眼光挑選出品質優良的好馬,讓它們繁殖,然後販賣。慢慢的,在北方漸漸打響名號,並創立怒風堡,兩年後,子淵也重返北方協助他,在兩人同心協力下,終於讓怒風堡躍為北方第一大堡。
聽完他的話,柳飛雪一雙柳眉擰得死緊,「你背上那道爪痕,該不會就是被狼所傷?」
昨夜與他袒裎相見時她就發現了,那是一道醜陋扭曲的傷痕,由背部延伸至腰際讓人瞧了觸目驚心,也讓她心痛不已。
「是。」
「你為什麼要上山打獵?我不是有給你盤纏嗎?還有塊令牌,你沒用嗎?」她旋過身看他,眼底盈滿心疼與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