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弟弟昨天又撕我的簿子!我好不容易才把作業寫完,就被他撕掉了。我好討厭他,我們不要弟弟好不好?」
小兒子關風剛滿四歲,正是最調皮的時候。
「弟弟已經是我們家的小朋友了,怎麼可以不要他呢?」他用唇語無聲地交代老尚:叫大德帶一隊人馬從下一條街繞過去,我們前後包夾他們。
噠噠噠噠噠噠——叛軍之中,不知道哪個白癡等得心浮氣躁,拿起機槍又是一陣無目標的掃射。
「你們天殺的能不能安靜一點?這裡有人正在講電話!」關城捂著麥克風大吼。
呃,要求敵人安靜而耐心的等你聊完天會不會太過分了?老尚拚命憋住笑。
「爸爸,你那裡怎麼這麼吵?害人家耳朵痛痛的。」
他可以想像女兒正嘟著小嘴抱怨的俏模樣。「乖,爸爸正在看錄影帶,妳等一下哦!爸爸去把電視關小聲一點。」
關城切下手機的保留鍵。
喔哦!這下子有人要倒大楣了。老尚替對方默哀。
噠噠噠噠噠噠——那個不長眼的傢伙還在四處亂開槍。
關城臉色冷峻,從藏身處游出來,穿梭於各個障礙物之問,無聲接近對方的所在地。
轉瞬間,他已經摸到那只菜鳥身後,對方還傻傻地盯著街心。
等他感覺到身後有一陣微風時,一切已經太遲了。
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頸骨已經斷成兩截。
關城悄無聲息地再摸回原位。
有時候,老尚不得不佩服這位老大。如果讓他自己獨來獨往,說不定殺傷力比領導四個組員出征更強。
「小月,爸爸已經把電視轉小聲了。妳剛才說,弟弟為什麼撕妳簿子?」敢震痛他心肝寶貝的耳朵?找死!
「他要拿我的作業簿畫圖,我不給他畫,他就搶我的簿子,後來我們拉拉拉,他就把人家的簿子扯破了。」女兒吸吸鼻子,一副好委屈、好可憐的樣子。
「媽咪沒有罵弟弟嗎?」他迅速檢查手邊的裝備,彈匣還剩三個,步槍及手槍各一枝。
「有啊,不過媽咪也跟我說,弟弟還小不懂事,我是姊姊,要多多讓他。」
「媽咪說得沒錯,妳要聽她的話。」再給我兩個彈匣,他向老尚示意,老尚立刻拋過去。
「可是明明是弟弟先動手的,我討厭他!爸爸,你快點回來啦!弟弟比較聽你的話。」女兒不依地鬧他。
「乖,爸爸再過一個月就回去了。」訊號傳回來,大德部署的人馬已經就定位。他向阿湯點了個頭。
「還要一個月啊?」女兒的聲音裡充滿失望。
「家裡有事要爸爸趕回去嗎?」關城的注意力馬上被拉回來。
「我們學校下下個星期要辦運動會,我們一年級會跳很漂亮的大會舞哦!爸爸,你要不要回來看?」
「下下星期?」他的複述不小心從對講機傳出去。
下下星期?身後的老尚瞪大眼睛。
下下星期?對面的阿湯探出頭來。
下下星期?制高點的逢衛和兩條街外的大德一起低吼。
剎那間,無線電路熱鬧非凡,所有人搶著在同一時間發表意見。
「老大,別鬧了,我們一個月之內收拾得了其他殘黨就該偷笑了,你還想兩個星期就收工回家!」
「就算今天先把叛軍首腦收拾掉,接下來還有首都那幾支勢力要剪除。」
「更何況邊界那裡還有幾股——」
「閉嘴!」他阻止了吱吱喳喳的那群麻雀。
突然間,一聲嬌柔多情的淺喚蕩進他的心坎裡。
「城,是我。」
「晶晶?」噢……他按著胸口,纏綿難捨地回應。
晶晶!完了、完了!幾個組員悲慘地抱住腦袋,幾乎可以預見接下來的命運。
「城,我知道你很忙,不要勉強自己。如果你能趕回來就盡量趕,若是真的來不及,那也沒關係的。」
全世界的戰火都消失了。此時此刻,他的大腦只接收得到這串柔媚入骨的音符。
「下下星期是嗎?沒問題,我一定趕到。」他溫柔許諾。
嗚,其他四個組員欲哭無淚。早就知道了!只要老婆上場,即使剩一口氣,關城爬都會爬回她身邊。
「那我不打擾你了。」嬌妻頓了一頓,輕聲歎息。「城,快點回來,我好想你。」
噢……
「我也是。」關城緊緊握住有她聲音傳出的那一頭。
兩隻愛情鳥把肉麻本色發揮到極致之後,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收線了。
「下下個星期,你在開玩笑嗎?還是你準備打到一半,跳出來喊中場暫停,回家享受一下天倫,再回來繼續打?」
「更何況我們下個月還得開拔到……」
嘰——無線電發出高頻率的尖叫,成功地讓所有人住嘴。
「你們也聽到了,老婆和女兒要我在兩個星期之後回家。」
「可是……」
「承諾就是承諾,所以我建議你們,開工吧!」他愉快地宣佈。
另一連串烽火,於焉展開。
???
計程車在寧靜的社區前停了下來,男人會完鈔,拎著一個簡便的旅行袋跨下車,僕僕風塵掩不去他的勃勃英氣。
四月末的夜風含著濕意,以及一股淡淡的熱氣。柏油路面留著幾攤水漥,顯見傍晚時分已經落過春雨。某戶人家的曇花正盡情吐露芳香。
「寧靜園社區」位於台北市郊,以獨門獨棟的花園洋房為主,他的家便是其中一棟雙層小樓。
晚上十一點,小鬼頭八成都睡了。
男人提著旅行袋,大步進入家門。
客廳的燈已經熄了,牆上的時鐘發出穩定的運轉聲。蛋糕和花草茶的香氣,交織成一股屬於家的氣息。
他隨手把旅行袋一放,直接踩上二樓。
主臥室的大燈還亮著,中央那張大床無聲向他呼喚,他滿足地深呼吸一下,深深品味這怡人溫馨的氛圍。
浴室裡響著水聲,他突然邪邪地挑開唇角,把夾克脫下來,掛在椅背上,再迅速剝除所有衣物。
一個瑩白窈窕的裸軀正站在蓮蓬頭底下,享受熱水的洗禮。水珠順著肩膀、裸背、纖腰淌下,滑過世界上最美麗的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