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國迎了上去,重複一遍剛才接到的綁匪電話,淑慧聽了腳跟發軟,靠在王磊身上。
「現在怎麼辦?」她連忙問。
「報警。」王磊和伯聖不約而同回答,然後對望一眼。
王磊到底是企業大亨之子,自小對這種情況已經聽多了教訓,立刻接下去解釋:「憑我們的經驗很難單獨與罪犯周旋,如果一個處理不好,很可能連累婉兒送了命──」影倩支持不住,跌坐在引擎蓋上。「所以只有報警才是唯一的方法,警方有適當的設備可以追蹤歹徒的一舉一動。」
眾人不需要更多的說服,抓起電話就撥一一0。
警方迅速抵達,問了幾個必要的問題後,安裝好錄音系統,所有的人全圍在電話旁。
現在,只等「他」的音訊──七點整,尖銳的鈴聲響徹偌大的修車廠,刺得大家耳膜發痛,雙手汗濕。
伯聖深深吸了一口氣,平穩地拿起話筒。「喂?」
對方沉默了一下,「我要找張伯聖。」
低啞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出來,影倩及時摀住嘴,嚥回一聲驚呼。
是他!那個騷擾她的人!
「我就是。」伯聖的音調沉靜無波。
「……你這個混蛋──」接下來是一段不堪入耳的咒罵。
「你想要什麼?」伯聖打斷他。
「我要你的命!」他在吼,尖銳的語調失去正常人的音頻。「你不要臉,居然敢侵犯'她'。她是那麼純潔、那麼美麗,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伯聖對上影倩驚惶的視線,倏然明白了。
「你想怎樣?」
「她是屬於我的!屬於大家的。」他仍然沉浸在狂亂忘我的世界中。
「她是一朵鮮花,需要我的照顧──」聲音越來越代。「是我最寶貝的一朵玫瑰花,我要解救她……」
影倩霍然站起來。她知道了,她知道他是誰了!
伯聖打手勢叫她稍安勿躁。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把小孩放回來?」
冷汗從每個人的臉上滑下來,心臟懸在半空中,只等他的回答。
「今天晚上十一點到陽明山上的小油坑停車場,只准你來,不准報警,我們用一命換一命。」砰!
伯聖瞪著手中的話筒。
「媽的,神經病!」還是忍不住罵了出來。
影倩衝過來捉住他的手,「我知道他是誰。」
大家同時瞪向她。
「請……再播放一次剛才的電話錄音。」她要求警察,這一次聽完後,更加確定心中的想法。
「他說起'玫瑰'那一段話時,忘記變音了。那是趙炳旭的聲音,我的園丁。」她焦慮地望向伯聖。
「可是,怎麼可能?阿炳是個智障兒,白癡不可能有頭腦做出這種事情的。」
眾人的視線再度轉向在場的警官。
結果,趙炳旭不是智障兒,而是個多重人格患者,更複雜的是,他的第二重人格患有「反社會型人格異常」的症狀,也就是強烈的犯罪傾向。
「那個心理醫生講得好複雜,我也聽不懂。」他的母親被警方傳讀時苦著臉說道。「反正就是他的頭殼壞去了啦!我當初也是這樣告訴孟小姐的。」說完自己也心虛了。
影倩兀自在旁邊又氣又恨。當時花店老闆娘暗示她,趙炳旭是個尋常智障兒,她一時心軟才傭用了他。
而心機深沉的趙炳旭也將錯就錯,藉機親近他心目中的偶像,兩人一個禮拜見面不到六十分鐘,影倩根本察覺不出破綻。
難怪騷擾者有她的電話號碼,難怪他有機會偷窺她的生活舉止,原來炸彈就埋伏在身邊!
而今,受苦的人卻是婉兒,她的小婉兒!
她埋在伯聖懷裡哭得死去活來,如果小婉兒出了什麼事,她永遠不會原諒那間爛花店,找人砸店也在所不惜!
十一點整,伯聖的車子停妥在小油坑停車場。
警方已經在隱密處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兇手出現。他們事先盤問過,趙炳旭沒有任何管道可以弄到槍械,所以如果想殺伯聖,只能靠近身肉搏或用車子撞他。
無論如何,只要趙炳旭的影子出現在停車場內,他就絕對跑不掉。
伯聖跨出車外,渾身處於高度的警戒狀態,緩緩朝火山坑口的方向走去。
隱密的地方,只有洗手間照射出來的微弱光源,隱隱描繪出空曠的地形。
「叔叔──」被摀住的童音雖然微弱,聽在伯聖耳裡卻像警鐘一樣響亮。
他精神一振,四處搜尋婉兒的身影。
「我來了,你快把孩子交出來。」
空氣中,只有濃濃的硫磺味和他的喊聲在迴盪。
「唔……」婉兒掙扎著想叫喊的聲音再度傳來。
他極力透過陰暗的夜色分辨「他們」的方向,一分鐘後,終於在火山坑口的欄杆上,發現一個漆黑扭動的影子,那是──「婉兒!」他嚇壞了,顧不得小心謹慎,直直衝過去解救她。
那個心理變態的神經病居然用普通塑料繩將小女孩綁在欄杆外側,塑料繩已經給熱氣熏得有些扭曲。只要繩子一斷,婉兒馬上跌到下方的坑口裡,說不定會被熱氣騰騰的硫磺煙給蒸熟了。
「別怕!叔叔來了,叔叔馬上放你下來。」他快手快腳掏出瑞士刀割斷繩子,解開綁在她嘴巴上的手巾,攬進懷中又親又摟。
「沒事了,別怕,別怕……」他連聲安慰她,小女孩早就嚇出了滿臉淚水,埋在叔叔頸項氈抖個不停。
那個王八蛋!
伯聖多希望趙炳旭立刻出現,他肯定會揪住他狠狠揍上一頓,再把他綁在小婉兒受困的地方,讓他也嘗嘗這種擔心受怕的滋味。
「那個把你綁在這的臭傢伙呢?你有沒有看見他躲到哪裡去了?」伯聖恨恨地問。
「他……好像……」婉兒哽咽著,小臉蛋仍然埋在頸間。「我聽見車子……開走的聲音……他好像走了。」
什麼?他的眉心皺成一道直線。這麼離譜?趙炳旭把他引來這裡,就為了讓他發現小婉兒的行蹤,自己反倒先翹頭了?
這個綁匪也未免「業餘」得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