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事情進行到一半時,歹徒另一個較為正常的人格回來了。」這是警方犯罪心理專家的解釋。「於是他畏罪潛逃,也省了我們一番功夫。」
無論如何,趙炳旭終究犯下綁架及騷擾的罪行,而且行為具有危險性,警方已經發佈通緝令。
伯聖、王磊一行人奔波了大半夜,再度從警局出來時已經到了夜闌人靜的時刻。眾人見影倩的住所距離較近,便開了一輛車直奔她家。
「真是嚇壞她了。」影倩坐在後座,撫著小寶貝的頭髮,又疼又憐,小婉兒早趴在她腿上睡得不省人事。
王磊操縱方向盤,透過後照鏡迎上伯聖的眼光。
「趙炳旭還沒被捉到之前,小孟一個人住很危險。」他提醒這個先敵後友的大塊頭。
「我知道。」伯聖點頭,大手不知何時已將大小兩個女生摟住了。「明天她就搬去和我住。」
王磊顯然很滿意他的做法,眼睛看回路面,右邊肩膀突然感到一點壓力,側眸一看,那位少根筋的淑慧小姐瞌睡蟲似乎一隻也不少,腦袋斜靠在他肩膀上睡得香甜。
看來心思越單純的人,越沒有失眠的煩惱──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厚道了,起碼這回沒有用「笨」來形容她。
車子停在影倩家對面,伯聖正要抱起婉兒下車,她自己卻先醒了過來。
「到了?」雙手摸索著走出車外,活像在夢遊般。
四個大人全被她迷迷糊糊的憨態給逗笑了。
「我先去開門。」影倩掏出鑰匙,率先通過馬路。
當她越過馬路半途時,事情突然發生了。
一輛停在路邊的小貨車猛然衝出來,刺目的車頭燈對準她的面孔,令她完全睜不開眼睛。小貨車全速朝她撞過去!
不知誰發出一聲尖叫,兩個男人同時想衝出去救她,無奈距離太遠,根本來不及!
然後,所有事情就在他們眼前發生──離影倩最近的小婉兒尖叫一聲。
「媽咪──」小小身體挾帶著強烈的衝力撞開她,影倩千均一發及時躲開貨車的攻擊。車頭迎上小婉兒,煞車不及衝入前方的加油站,一串火星引爆成一個勢力萬鈞的炸彈。
轟地一聲,油桶起火燃燒,整個加油站變成一顆巨大的火球。
而最令他們無法置信的是──眾人清清楚楚地看見──當小貨車撞上婉兒身體的那一剎那,她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小婉兒竟然化為空氣,消失在他們跟前!
尾聲
滴、滴、滴、滴……
加護病房裡,維生機器發出規律的滴答聲,象徵著病患一點一滴所累積的生命力。
白衣天使在病房內巡視各種機器的動作狀態,眼光瞄向躺在床上的嬌小人影。
「啊,」她輕呼一聲。「病人醒過來了。」
忙不迭按下床頭的叫人鈕。
「病人醒過來了!醫師,她醒過來了!」
單人病房裡,贏弱的小女孩躺在白色床單上,病房門口掛著名牌,漆黑的楷體字印在中間──張孟婉。
「媽咪,我要回家。」小病人體力尚未恢復,耍賴撒嬌的脾氣倒是沒有遲到。
「小婉兒乖!」她母親坐在床沿,傾身親吻女兒蒼白的臉蛋。「等你身體好了,媽咪就帶你回家。」
「弟弟乖不乖?」小女孩一手覆住媽咪挺了六個月身孕的肚子。
「比你乖多了。」她父親打趣的聲音伴隨著魁梧的體格出現在門口。「起碼弟弟不會過馬路時,不小心被車子撞倒。」
「伯聖!」孩子的媽嗔他一眼。
他可惹不起這兩隻母老虎,乖乖走過來在老婆大人和寶貝女兒臉上各親一下。說來可憐,在外面叱吒顯赫的汽車界強人張伯聖,回到家裡卻給這兩個女人欺負到不能再欺負的地步。
誰教他「很沒骨氣」地愛妻情深、愛女情切呢?每回鐵了心不讓她們再予取予求,可是被一聲軟軟甜甜的「爸爸、伯聖」這麼一叫,天大的難事也都答允了。
「王叔叔和慧姨等一下會過來看你。」伯聖撥弄女兒的頭髮,小臉蛋上雖然掛著笑容,元氣未復的眼神卻讓他好心疼。「昏迷了四天,該不會連他們也認不出來吧?」
小傢伙吐吐舌頭扮個鬼臉,被爸爸捏了一下鼻頭。
「媽咪,我在'睡覺'的時候作了一個夢哎!」
夫妻倆相視一眼,齊聲問她:「夢見什麼?」
「我夢見你們哦!」小傢伙認真地看著父母。「你們好年輕,還沒有結婚,而且老是吵架。」夫妻倆再對看一下。「我好著急。怕你們最後不結婚,那我和弟弟怎麼辦?」
影倩柔柔的眼神回到女兒臉上。「後來呢?」
「後來,有一個壞人開車想撞媽咪,我跑過去推開你,夢就醒了。」說到這兒,有些喘不過氣來,閉上眼睛假寐。
影倩撫弄女兒的細發,左手緊緊和丈夫交握在一起。長達九年的懷疑,似乎得到解答了。當年的車禍現場,除了趙炳旭之外找不到第二具屍體;而婉兒神秘的來歷,以及神奇的消失,完全找不到合理的方法來解釋。只有她在消失前大喊的一句「媽咪」,多少透露出一些蛛絲馬跡。
多年來,大家絕少再提起當時的「婉兒」,王磊夫婦是怕他們觸景傷情。
然而,伯聖和影倩兩人心照不宣,愉悅期待著「婉兒」再次出現──這次,是以他們女兒的身份。
「噓──」王磊壓低聲音囑咐妻子。「小婉兒睡著了,不要吵醒她。」
「我知道。」淑慧不耐煩,推開擋在門口的丈夫,走到病床前張望一下自己的乾女兒兼兒子王劬未來的媳婦。
婉兒已經睡著了,雙頰終於回復一點血色,父親的寬厚手掌枕在臉蛋下,睡相可人得像顆小蘋果。
「伯聖……」淑慧才剛開口,王磊立刻一隻手掌伸過來摀住她的嘴。
「不准說!」他嚴厲地命令,淑慧氣得咬他一口。
王磊翻個白眼。「你一定又有什麼怪裡怪氣的謬論要發表,不防著點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