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若不能把自珍跟寶珍給我帶來,你就收了娟兒跟琴兒,讓她們替我們薛家開枝散葉。」
這問題薛文瀾已經回答過無數遍,此刻當然還是標準答案,「兒子不想。」
以前在宋家時,宋新天收了通房的時候,許氏也想安排兩個給他,他婉拒了,當然不是不開艱,而是他不想。
後來母親塞了春花、秋月,他也沒要,直接扔後罩房了。
就是不想。
晚上躺在床上,他只會想起宋心瑤那彎彎的笑眼,拍手大笑的開心模樣,小時候就很有姊姊樣,總是說「表弟,別怕」。
他其實不怕,但他喜歡她握著自己的袖子,一臉「有我在」的樣子。
對她的喜歡,經過歲月的浸染,沒有消蝕,反而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周華貴簡直沒辦法,「兒子,你都二十二歲了,你打算這樣到什麼時候,那個宋斬天都四個孩子了,正妻生、姨娘生,男娃女娃都有,家裡熱鬧得很,他還比你小幾個月,都知道要傳宗接代做為盡孝,你怎麼就不懂呢,書都讀到哪裡去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麼簡簡單道理還要母親講嗎?」
「兒子等緣分到了,自然會成親。」
「不要等緣分,我看娟兒跟琴兒都不錯的,又漂亮又心細,還聽話,娟兒還是秀才的孫女,這樣的人來服侍你,也不是辱沒了你啊。」
「母親,我又不是嫌她們身份不高,這事情我們以前談過,就不用談了。我們下午就出發,您好好休息吧。」
薛文瀾回到房間,拿起宋自珍跟宋寶珍的卷軸,心想,這回京後可得藏起來,不然母親看到,又要想了。
他以前真沒想過小傢伙會這樣可愛。
宋新天已經有四個孩子了嗎?
他跟宋新天從小一起讀書、一起習武,感情深厚自然不在話下,現在知道他膝下有兒有女,也替他高興……
不對,母親怎麼知道?
朝和縣跟京城距離需要近一個月的車程,消息沒辦法通得這麼遠,除非有書信往返,不然不會清楚。
母親跟宋家的誰還有往來?
宋有福跟汪蕊可以剔除,二房的朱氏?母親怕貓怕得很,朱氏又養貓,母親斷斷不可能老太太嗎?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老太太。
可若真是如此,他怎會不知道?母親明明說過跟宋家都斷了聯繫的,因為永遠不想再回憶起宋家的日子,可是現在她不但知道宋新天有四個孩子,有男有女,連出自正妻還是姨娘都很清楚。
薛文瀾心中突然浮起一個想法。
他知道自己這樣想很不孝,但是就是忍不住越想越多,越想越多……
第十三章 我們還能相愛嗎?(1)
京城有文官上百,武官上百,一個六品的大理司直入京並不特別引起注意—登高跟遠志經快馬先行,把公家的宅子佈置妥當。
馬車轆轆,在宅子前放了一串鞭炮,便開了大門讓馬車進入。
經過五年時間,登高跟遠志自然也都成親生子,妻子都是朝和縣人,這回北上,妻小自然一同。
薛文瀾算是京城新貴,雖然薛家底蘊不深卻大有可為,所以各家禮物來了不少,薛文瀾吩咐杜嬤嬤跟大丫頭好好照顧周華貴,讓登高家的跟遠志家的去點那些東西,還禮的事情就交給她們辦了。
替大爺處理禮物,這是在朝和縣已經做慣的事情,登高家的跟遠志家的自然很俐落,過午飯就張羅起來。
登高已經讓牙婆帶了十幾個丫頭等著,薛文瀾不管後宅事情,自然由周華貴挑選,苦了大半輩子,總算靠著兒子也能當家做主,周華貴對這種事情一向有興致,只不過這次例外,吩咐杜嬤嬤挑幾個好的訓練起來,她不想管。
杜嬤嬤知道她想孫,勸慰了幾句便出去選人。
一路過來風塵僕僕,薛文瀾吃完午飯,洗個澡把自己打理乾淨,便自己一個人出門了,下人雖然奇怪,但大爺想去哪,誰又敢問,馬匹牽來就是。
京城不管東南西北,開的都是早市,下午街上無人,因此一路策馬。
就這樣一個多時辰後,終於停下來——朱紅色的大門,擦得發亮的黃色銅環,大門兩邊獅石矗立,春樹巷還是那個樣子,宅子內黃槐探頭,飄了不少黃槐葉在路上,風有點冷,空氣中隱隱一陣桂花香,一派深秋景色。
薛文瀾想起很多年前他跟母親進京,比這時節還要晚一些,天氣更冷,他們母子的衣服卻不夠保暖,眼見要睡在路邊,那時才七歲的宋心瑤伸出援手……
「你誰啊?」門房見一人站在大門不走,忍不住出來趕人,一看,嚇了一跳,「是姑爺,您站在外邊做啥呢,快點請進,大小姐呢?沒一同回來?」
「就我一個人。」
「姑爺快請,快請。」
「我有事情要找老太太。」
門房哈腰,「是是是,全嬤嬤,快點帶姑爺去老太太那裡。」
東瑞國國風保守,女子即便是和離,對家族來說也是極大的羞辱,若是家中有未婚的弟妹,恐怕都成親不易。
宋心瑤想必是為了保宋家門風,所以選擇一人帶著孩子獨居在梅花縣。
反正朝和縣那麼遠,自然無從打聽。
此刻見宋家下人喊著他姑爺,想起五年前,薛文瀾還是有所感慨。
他搬離宋家這麼多年,宋家也沒什麼改變,可是自己的心態卻已經大大的不同,他當時以為自己已經受盡辛苦,現在想來,當年在宋家過的日子都算幸福了,若是沒後來發生的那一些事情就好了……
許氏的院子到了。
全嬤嬤討好的說:「姑爺等等,老奴先進去稟告。」
「嬤嬤請便。」
全嬤嬤便進去了,不一會許氏身邊的熊嬤嬤親自出來,喜笑顏開,「姑爺來了,快些進來,大小姐沒一起?」原來,許氏也不知道。
是啊,只要心瑤一直寫信回家,老人家又怎麼會知道他們和離的事情。
這麼糟心的事情,也沒人會拿來膈應家裡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