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雪像是沒聽見一般,逕自說道:「皇兄,臣弟知曉老臨安候在世時,與幾件大宗的貪墨案都有干係,是父皇看在薛家祖輩開國有功,輕輕放下,如今老臨安候早入土為家,那幾件貪墨案也好重啟調查,若是該削爵奪官的,就該嚴懲,以正視聽。」
皇帝歎了口氣,他就知道蕭凌雪沒那麼易被說服。
這孩子老是睚眥必報,日後他走了,江山交給太子時,還要靠他扶助,他卻與太子性子一個樣,這怎麼成?
都怪他,自小讓蕭凌雪和太子混在一塊兒,兩人性子才會越來越像,如今他想糾正也來不及了。
「皇兄以為臣弟說的可有道理?」蕭凌雪挑眉。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皇帝正色道:「不過你可得答應朕,待臨安侯削爵為民後,你不可去找他的麻煩。」
蕭凌雪倨傲地回道:「這一點皇兄放心好了,臣弟什麼身份,怎麼會跟一個平頭百姓過不去。」
讓薛樺死了是便宜他,要奪了他的富貴,出門在外不再前呼後擁,如此才能讓他比死了還難。
京城近日最熱門的談資便是臨安候被削爵為民一事,街頭巷尾人人都在熱議薛家現在過得很不好,家產因老候爺涉及的貪墨案,全部充公,且倪氏還自請下堂。
倪氏出身名門大家,此等不賢不淑的行徑,可謂是離經叛道、驚世駭俗。
據說薛樺一怒之下,休了倪氏。
這些事秦肅兒都只是聽說,這兩個月來,她都不出診了,只在惠仁堂裡坐堂兼養傷,若有不太需要勞神的患者上門她才會看,平常也會請顧太醫、劉大夫過來,給他們講解解剖學、外科知識和各種開刀手術,韓青衣則是借給她換藥之故,天天上門,他會假裝不經意的加入聽課行列。
薛家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之時,秦肅兒的傷已好了大半,大約可以出門見人了,而這時候她也聽說倪氏要離開京城。
她心裡真是有些掛念倪氏,對於薛樺的下場她拍手叫好,但對倪氏就很抱歉了,蕭凌雪把她丈夫打成殘廢,又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替她報仇,致使薛家被削去了爵位,淪為平民百姓,風光不再,當然會對倪氏造成莫大的衝擊。
掛念歸掛念,她也不可能上門探望倪氏,不過她沒想到倪氏要離開京城前,特地到惠仁堂見她,兩人喝了一盞茶,自然說起自請下堂一事,倪氏坦白告之。
「他從來不曾憐惜過我,我又何必在他手殘腿殘,家道中落時扮演什麼賢妻,吃苦的伺候他一輩子。」倪氏的眼光異常堅定。
秦肅兒真心誠意的說道:「你能這麼想,我真為你高興。」
她打從心裡佩服倪氏能有這麼大的勇氣,在這時代,在夫家落魄時主動要求下堂,背後要承受的閒言閒語可多了,倪氏卻能不畏不懼,幸好倪氏未有一兒半女,可以走得瀟酒。
倪氏勾唇一笑,「我會有此轉變,也是托秦大夫的福,秦大夫說要愛自己的那席話,時刻在我胸海中盤旋,薛樺為了一逞私慾擄走了秦大夫,又把秦大夫打成重傷,教我更是有所覺悟,如此人渣,我真要在他身邊過一輩子嗎?我知道,即便他手斷了腳瘸了,富貴不再,也不會安分的,保不定因為他的不順遂,往後我還會成為他發洩怒氣的對象,我還有何好留戀的?」
倪氏要去宜州,她的表姊和表姊夫住在那裡,她表姊夫是商家,在宜州有好些鋪子,她想學做生意,並提出她的鋪子要賣惠仁堂的各種藥丸、藥膏、補藥包的構想。
秦肅兒當然肯了,她巴不得生意能做大,況且她最喜歡看這種女人當自強的勵志故事了,像薛樺那樣的廢渣,配不上倪氏這樣的好女人。
反正宜州也不遠,五日的船便到京城,兩人說好將來倪氏兩個月到京城一次補貨,倪氏也透露自己未來的計劃,她娘家在大梁有親戚,她還想把藥丸賣到大梁去,秦肅兒聽著更樂了,她會全力支持倪氏的事業野心,助她成為女強人。
第十七章 前人遺物(1)
入秋之後,天氣漸漸不再那麼燥熱了,冰的用量減少了許多,省了一大筆開銷。
不過,即便要繼續用冰,秦肅兒也不怕,她靠藥丸賺得盆滿缽滿,手裡銀兩豐厚,加上經常為有錢人開刀,得到的診金每每又是一大筆進帳。
她把林曉花調去做掛號,潤青則訓練起來做為賬房,如今潤青已成了標準的財迷,每每見見她出診後收到的銀子,眼裡總會閃閃發亮。
年底,秦肅兒照計劃另外盤下一間五進的大宅子,把三分之二的人撥過去專門製藥,即便如此,還是常常供不應求,因為倪氏的藥丸越賣越好,她分身乏術,常派人來補貨。
秦肅兒忙,蕭凌雪也忙,他原是在等她傷勢好了,便要談及婚事,但這件大事卻因為邊關作戰而延宕了下來。
邊關告急,日日都有八百里加急的戰報送到京城,有許多事要他決斷,他變得異常忙碌,以前可以在惠仁堂一待就是幾個時辰,還可以帶秦素素到城處踏青賞花,現在他還是天天都會去惠仁堂,可往往坐不了半個時辰,凌寶便會來找人,他就得離開了。
秦肅兒畢竟沒有真交感受過戰亂,不太能夠想像那是什麼樣的情況,她曾問過蕭凌雪,邊關戰事是否不樂觀?他只說金人不自量力,不是大雲軍的對手,只不過此時邊關氣候寒冷,冰天雪地,不利於作戰,糧草也不足,恐怕還要拖上一段日子。
她想,許是國家大事不得透露,他才不多說,反正說了她也不懂,因此她也不問了,倒是換她上軍機閣的時候變多了,受重傷的將領幾乎隔三差五便有一個,他們都是由邊關回來的,自然都是邊關軍醫治不了的嚴重外傷,借由她的縫合之術讓他們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