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連日來的寵愛無邊,說不定她腹中已有殷家子嗣,古人多麼看重子嗣啊,換言之,不管徐嬌娘進府的理由原因為何,她已經注定是殷宸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女人。
這對古代男人來說不算個事兒,杜玫再好也得忍受穆穎辛一屋子妻妾,並且日後數目還會繼續增長,連陸學睿那樣對女色不上心的男子,正妻才剛入門便已經發下狂語,待功成名就要娶進無數溫柔妾,好氣死他的老虎婆娘。
所以是她奢求了。
她不會是殷宸的唯一,徐嬌娘也不會是唯一了,此去一戰功成,除去殷家多年沉癇,他將浴火重生,他的生命將會開啟新境界,到時千嬌百艷、美女常伴,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她不想用幾十年的生命,和一群女人對峙、分寵、耍心機,不想把所有的力氣拿來與人爭一畝三分地,即便鎮國公府是塊沃田,她也不願意。
第十一章 父兄冤死的真相(2)
殷宸離開鎮國公府那天,他在凌晨時分進了沈青的房間,發現她沒睡,她靠坐在床沿,手裡拿著本書,怔怔地看著床邊的畫。
畫裡是一對夫妻,他們的畫工都不怎樣,但兩人齊心合力,東一筆、西一筆,才把畫作完成。
畫完,還得在人物頭頂上標注沈青、殷宸,才曉得畫的是誰。
她說:「重點不是結果,而是過程,畫畫時你開心、我快樂,這才重要。」
他同意,但看重過程的她,他卻給了一個不好的過程,所以她連結果都不想要了?
她的不要,讓他很擔心。
直到暖暖的掌心貼上手背,她才發現殷宸進來。
最近恍神得厲害,天曉得要把沉穩平靜演到徹底有多困難。
四目相對,他說:「青青,我要走了。」
「是。」
「皇上那邊……你要幫我護著鎮國公府,也護好自己。」
「皇上那邊不會有問題,徐嬌娘已經順著他的意思嫁進鎮國公府。」
再加上他這些天「表現良好」,府裡眼線肯定早就把三人的互動報進宮裡,他對徐嬌娘的寵愛,會讓皇帝吃下一顆定心丸。
「你不必在乎她。」
「我不會讓自己在乎她。」
「等我回來,一切都會不同。」
她一頓,微哂,是啊,會大不相同,他將脫胎換骨、意氣風發,對於此去之後的事,她連想像都不必,就認定他必定勝利,這是她對他的信心。
只是蛻變後的他,她沒有把握自己要得起。
「我們好久沒有說說話了。」沈青說。
「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是我不給你機會開口。」沈青公平道。
「我也有錯。」他應該軟磨硬泡,不該為了不讓她在皇帝跟前扎眼選擇緘默,那回的牢獄之災讓他感到害怕,害怕皇帝針對她,屆時他不在,穆穎辛、陸學睿都不在,還有誰能幫她?
他甚至刻意待徐嬌娘萬般好,刻意讓她煎熬,好讓皇帝放下戒心。
無關理由,他對她,到底是殘忍了。
搖頭,沈青明白時間不多,不想在對錯這個話題上繞圈圈。
殷宸也清楚時間緊迫,道:「我承認自己做錯很多事,但我發誓我一定會彌補,一定會教你心平,所以……給我時間,等等我好嗎?」
很多話不必出口,他們心意相通,他知道青青將要做什麼,她清楚殷宸在害怕什麼,但即使是這樣的默契,也無法阻止她向前的動力,她對他的信心已經蕩然無存。
今日他會為家仇放棄她,明日呢,也許會有更多更好的借口。
「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喜歡嗎?」沈青問。
他沒應話。
「真正的喜歡,就是想要跟他在一塊兒,要舒服自然,要愉快愜意,要時時盼著想著,這樣的日子能夠一直過下去就好,不必相互消耗、不必相互虧欠,也不需要轟轟烈烈、撕心裂肺。阿宸,現在的生活我不舒服、不愜意,我不喜歡了。」
「你恨我。」
她的一大篇話,竟換到他這個結論?「我不怪你。」
「違心之論。」
「為父兄追查真相,你沒錯,忠君愛國,你沒錯,你沒做錯事,我連怪你的理由都找不到。」
「岳父為子嗣納妾也沒錯,你卻恨上他一輩子。」
「這就是重點了,所以錯的不是你們,是我。」
「知錯便改了吧,換一個角度、換一個方式想,你會發現情況截然不同。」
他的提議很實際,只是很抱歉,她無法接納。
微微笑著,她從櫃子裡拿出一本書冊。「不知它對你有沒有幫助,你收著吧。」
裡頭寫著所有她想得到的對敵詭計,一本新版的厚黑學、對敵八十策。
殷宸明白,她在轉移話題,她不願意知錯能改,不願意給出承諾,所以……她打算一意孤行。
衝動了,他抱她入懷,這次她沒有乖乖窩進去,她用力想推開他,卻無法敵過他的力氣。
「放開我。」
「我不放手!」
「你身上有別的女人味道,我受不了。」
對,有再多的理由,用再完美的理論作包裝,掩飾的不過是她的偏狹妒嫉,她就是無法忍受他身上的女人味。
他不放,他的力氣昭告了他的恐懼。
她心疼,卻無法勉強自己。
所以誰說的,誰說愛情很單純,不,愛情從來都不簡單,它脆弱,它禁不起風雨,晨起的陽光初升,它便消融得無影無蹤。
所以……很抱歉……淚水悄悄滑落……
離京一個月,首場版捷的戰爭傳進京城,龍心大悅,賞賜一件件送進七皇子府、靖王府、鎮國公府和徐府。
沈青正在花廳理事,玉華長公主為此從小佛堂裡走出,她打開箱子,冷眼看著裡頭的東西。
「青青,你喜歡嗎?」
她連看都沒看,回答,「拿這些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
玉華長公主和靜嫻姑姑滿意地對視一眼。「是啊,以前殷家的賞賜更多,常常得增辟庫房,才能把賞賜擺進去,所有人都說鎮國公府富得流油,殊不知我寧願傾盡所有,換回人健在、一家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