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三十一歲的謝皓晨發現他又在爬山了,而且,他還穿著一身出席世界商會領袖會議時的筆挺灰色西裝。
驀地,眼前出現斷崖般的巖壁,他氣喘吁吁的轉往另一邊,來到一處錯落堆疊的峽谷,巖壁間一道道瀑布水花噴濺,又沒路了!
他扯掉菱格紋的領帶,看著四周,明明離上來山徑的行車道沒有多遠,但聽不見人車聲音,在大自然地形的屏障與瀑布水流間,似穿山切嶺般的隔絕了與塵世的界線,只有鳥叫蟲鳴……
無路森林真的會在這裡?
「呼……」他逼自己冷靜下來,闔上眼眸,回想每一晚同一個夢境,走在一樣複雜的森林裡,沿著那左彎右拐的山林溪流,從脊樑山脈沿著溪谷翻越,在他不知該往哪裡走時,一個陌生又沉靜的年輕女聲會不斷的在他的夢境中,一遍又一遍的呼喚——
「到無路森林來,到無路森林……」
他只能跟隨著她的聲音,一路走去,但每回走到一半,他就甦醒過來,發現自己仍身在美國舊金山的私人豪宅內。
所以,此刻,他甚至無法確定他是在夢裡,或是真實的走在這山林裡。
但這一次,他似乎走得更遠了,並見到雲霧飄渺的山林間隱約有棟建築物。
他的腳步更快了!接著他看到一間有著燈光的古老木屋。
此時,一名拄著枴杖的白髮老婆婆開門走了出來,在她身後還跟了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穿著白T恤跟牛仔短褲的年輕女孩。
白髮老婆婆看到他,突然笑道:「他真的來了。」
他不解,但年輕女孩走向他,手上還拿著東西,而白髮老婆婆只是朝他微微一笑,又回到了屋內。
年輕女孩一走近,謝皓晨有點詫異她精緻絕美的五官,還有那不符合她年紀的沉靜氣質,「謝先生你好,我是齊氏靈媒家族裡,極少數擁有預知能力的五級靈媒齊雨靜。」
他錯愕的看著她,「你——」她的聲音竟然與在夢裡呼喚他來無路森林的聲音一樣!
她點點頭,「對,這裡就是無路森林,謝先生可以到達這裡,意謂著我們之間是真的有緣,來,這個給你,你會用得到。」
她遞給他一個看起來年代久遠的紫綢錦囊,繡功相當細緻,但也見陳舊。
他打開來一看,一個打火機、一小包乾糧、一把鑰匙。他蹙眉,「我要這些做什麼?」
「你會用得到的,屆時,我會去找你,再見到我,也許你肯卸下心防,相信我是帶著善意接近你的。」她態度仍然沉靜。
「你找我,還要我相信你?我不懂。」他搖搖頭。
她深吸一口氣,「你需要我幫你找回你的肉身。」
他怔愕的看著她,有些困難的重複著,「肉、肉身?」
她面露同情,「無路森林是個很特別的地方,每在落日後、晨曦前,就會有『客人』上門,這些人走路都是用飄的,來無影、去無蹤,但太陽升起後……」她抬頭一看,他直覺的也跟著抬頭——
天已經亮了,金色陽光在此時灑落了他一身,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透明,然後漸漸的消失不見……
第1章(1)
他又在作夢了嗎?!
烏雲密佈的天空下,謝皓晨發現自己仍是一身出席世界商會領袖會議時的筆挺灰色西裝、菱格紋領帶。
但不同的是,他卻是駕著黑色賓士回到台灣北部的獨棟別墅前,他按了遙控器,黑色鏤空雕花的鐵門緩緩開啟,黑色賓士駛進車庫後,他下車,往一旁的粉白花崗岩豪宅走去,拾階而上,再拿鑰匙開了門。
同一時間,轟隆隆的雷聲響起,傾盆大雨嘩啦啦的落下。
走進豪宅,不見總是在一樓擦擦抹抹的商總管,他皺起濃眉,跨步經過鋪了地毯的客廳,再抬頭,三層垂吊式水晶燈是亮著的,環視四周,氣派非凡的客廳一如過往,但他就是覺得某個地方不太對勁?
他踩著階梯往二樓前進,太安靜了,商總管出門怎麼沒有跟他說?他繼續往主臥室走,陡地停下腳步,困惑的看著站在房門前的兩名年輕護士。
她們在這裡做什麼?又怎麼可以不經他的允許進到他家?
他神情一冷,闊步上前正要出言質問,驀地,眼前一黑,四周突然變得冰冷無比,如入冰窟的他微微顫抖,睜大眼睛試著看清楚目前所在,但直覺告訴他,所有的建物都消失了,他的手不管如何揮舞都摸不到任何東西,兩名護士也不見了。
半晌,適應了黑暗的眼,漸漸能看得見四周,但怎麼看都是幽幽渺渺,一片灰濛濛。
他試著一直走一直走,想找到出路,但無邊無際,什麼也看不到、摸不著,他甚至試著叫喚「有人嗎?有人嗎?」也無人回應。
時間愈來愈長,他愈來愈虛弱、愈來愈覺得寒冷,他到底來到什麼地方?怎麼像置身在雲霧縹緲之處。
他又冷又渴又餓,但放眼所及,仍是什麼也沒有。
時間緩慢的經過,他勉強的看著手上的勞力士,卻發現指針靜止不動。
時間到底過了多久?他太過疲累,再也撐不住了,謝皓晨雙手環抱著自己,昏沉的坐下,然後躺著睡去。不知過了多久,他甦醒過來,很快又再次陷入昏睡,如此睡睡醒醒,皆身在一片霧茫茫之中,他到底身在何方?
他開始感到不舒服,他呼吸急促、全身冰涼,閉了閉眼,勉強的再看一眼手上的手錶,時間仍是靜止,停在他上回看到的十一點五分……
「到無路森林來,到無路森林來……」
驀地,一個熟悉的沉靜嗓音遠遠的傳了來,同一時間,手錶上的秒針動了!
是了,他不是已前往無路森林,還見到——
「謝先生你好,我是齊氏靈媒家族裡,極少數擁有預知能力的五級靈媒齊雨靜。」
接著,齊雨靜給了他一個紫綢錦囊。
他下意識的搜尋身上的西裝口袋,一怔,他難以置信的低頭,從西裝口袋裡拿出那只年代久遠的紫綢錦囊,裡面果真有一個打火機、一小包乾糧、一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