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腳愈來愈痛,讓他無法思考她所說的話。
「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擔心你的個性若是再這樣下去,你會永遠都孤孤單單一個人,沒有能夠推心置腹的朋友,也沒有可以信賴的屬下,更沒有真心相愛的伴侶。」
「他想太多了。」杜軒懷皺緊眉頭,低低喘息著,痛得兩手緊緊握拳,不讓自己呻吟出聲。
「因為他愛你,所以才會替你想這些。」靜了靜,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許初霞接著緩緩說:「你知道我爸媽過世後,我最後悔的是什麼事嗎?」
「是什麼?」他痛得開始冒冷汗。
「我最後悔的是,我從來沒有好好孝順過他們,而你外公還在,你還有機會。」說著,許初霞抬眼望向他,這才發現他臉色蒼白,額頭一直冒出冷汗,她伸手替他擦了擦,「腳很痛是嗎?你再忍忍,救護車應該快來了。」
「你不要停,繼續說。」聽她說話能稍微分散他的注意力。
明白他的用意,許初霞配合的道:「好,我剛才說到哪裡了?對了,孝順,我想你不是不想孝順外公,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其實你只要稍微改變一下態度,和顏悅色的對他,他就會很高興了。」
「和顏悅色?」他喃喃的說,隱約聽見了遠方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對,語氣好一點,臉上多點笑容……救護車好像來了,你有沒有聽見聲音?」
「聽見了。」他鬆了一口氣,放任自己閉上眼睛。
回想起她昨天在車子裡對他說的那些話,杜軒懷低頭沉思。
他知道外公老了,卻沒有想過他會有離開的一天。
他忽然驚覺,若外公不在了,杜家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猛然間,她第一次見面時,對他說的一段話,彷彿暮鼓晨鐘般,敲進了他心裡——
一旦有一天你外公百年之後,你就算想孝順也沒有機會了,到時候就算你擁有了全世界的財富,也買不回失去的親情。
「嗨,姊夫,我們來看你了。」
剛吃完早餐,正坐在床上看晨間新聞的杜軒懷,聽見病房門口傳來的聲音,抬起頭望過去,看見一名年輕男孩推開門走進來,笑咪咪的朝他揚手打招呼。
接著,跟在他身後一名十分清秀的女孩也靦腆的叫了聲,「姊夫。」
他沒答腔,而是皺起眉峰瞪著他們。
最後進來的許初霞瞥見他臉上的表情,伸手敲了下弟弟的腦袋。
「你在隨便亂認什麼親,我們可高攀不上人家。」她知道當初杜軒懷娶她是被逼的,所以八成也不想認她的弟妹,不過看見他用那種冷漠的表情對待自己的弟妹,讓她莫名的覺得很不舒服。
「可是,大姊,你不是跟他結婚了,那我們不叫姊夫要叫什麼?」許初日納悶的問,他俊帥陽光的臉龐曬成古銅色,一雙墨玉般的黑亮眼睛跟許初霞很像。
「我們結婚只是暫時的,你叫他杜先生就好。」她將帶來的水果放在一旁的桌上,冷淡的說道。
「為什麼要叫我杜先生?」聽她把話說得這麼疏離,就像想跟他撇清關係似的,杜軒懷不悅的問。
「不叫你杜先生,要叫什麼?」許初霞反問,語氣有些不善。
「他們剛才不是叫我姊夫嗎?」
「你不是不高興他們那樣叫你?」她橫他一眼。
「我有說我不高興嗎?」他不懂自己又哪裡惹到她了,她的語氣有些沖。
「你是沒有說,可是你的表情說明了你的心情。」剛才用那種臉色看初日他們,她可不認為他很開心。
「我的表情說明我的心情?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我剛才只是在想他們是誰而已。」直到聽見他們的對話,他才明白這兩人是許初霞的弟弟和妹妹。
「你不記得他們?」許初霞有些意外。
「我見過他們嗎?」杜軒懷一臉狐疑。
「那個姊夫,你跟我大姊結婚時,我們有到場臂禮。」許初日提醒他。
「我那個時候沒有注意到你們。」杜軒懷老實說。
許初霞這才想起來,跟他結婚那天,他活像被倒了債,臭著張臉誰也不理,儀式結束後便立刻走人,難怪會不記得初日和初晴。
「這樣呀,沒關係,那我再自我介紹一次,我叫許初日。」許初日朗笑的拉過站在身旁那名容貌清秀的女孩接著說:「她叫許初晴,是我二姊,我們聽說你跟大姊前天翻車,你受傷住院,所以今天才會一起過來看你。」不像大姊,他脾氣一向很好。
而許初晴只是羞澀的站在一旁沒有搭腔,臉上微微一笑,清婉得像一朵綻放在山間的小白花,雖然沒有美艷的外貌,清新的氣質卻讓人很舒服。
杜軒懷朝他們點了點頭,記下了他們的名字和容貌,接著轉頭看向許初霞。「你過來。」
「幹麼?」她朝床邊走去。
她來到床邊時,杜軒懷突然伸手摸向她額頭,「還有在發燒嗎?」
不知是他語帶關心的話,還是他陡然摸向她額頭的手,讓許初霞的臉微微躁熱起來,她向後退了一步,避開他的手才回答。「昨天好好睡了一覺,晚上就退燒了。」
「那你今天幹麼一來就一副想跟我吵架的樣子?那天你還說要跟我和平相處,難道只是嘴巴說說而已?」
「我哪有跟你吵?」
「你剛才明明還很不高興的要你弟弟、妹妹叫我杜先生,不讓他們叫我姊夫。」他指出證據,不容她否認。
許初霞一時語塞,她也不知道剛才自己為何會覺得生氣,只好辯解說:「反正我們的婚姻也只是暫時的而已,而且你不情願娶我不情願嫁,沒必要讓初日和初晴叫得那麼親熱。」
「不管怎樣,既然我們結婚了,他們自然要叫我姊夫。」他下意識的覺得透過這層關係,彷彿跟她的聯繫能更加深些。
「隨便你。」許初霞嘴上說得漫不在乎,實際上聽見他願意承認這個身份,剛才胸口的不快像烏雲一樣,頃刻間消散得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