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歡歡整個人幾近崩潰,淚水在她臉上糊成一片,纖瘦的嬌軀無助又單薄地顫抖著,她原本就只依賴著這麼一點怒氣及怨恨支撐著,現在一股腦兒宣洩完,整個人差點暈過去。
「你……」應仁蔚本能伸出了手,就想掌她一巴掌,但看女兒臉色轉為慘白,他又下不了手。
這時候,不知道在外頭聽了多久的應夫人突然走了進來,哀容未減,卻是難得的厲聲對著丈夫說道:「夠了!你還要逼她到什麼地步?」
「連你也說我逼她?」應仁蔚剛想向妻子發火,但看到妻子罕見的板起臉,頓時什麼話都吞了回去。
「這裡交給春花,她會照顧歡歡的,你和我出來。」應夫人最後還是決定保留丈夫的顏面,不在女兒面前大發雌威。
兩人來到偏廳,屏退了左右,應夫人才歎息道:「這件事你真的錯了,就算沒有餘家與歡歡的婚事,難道太子就不會拿其他事情來逼你嗎?」
「但現在他們就是拿余家的事來逼我……」應仁蔚還想替自己辯解。
應夫人搖了搖頭。「說穿了,他們要的只是你的屈從,要你與溫子然、與三皇子撇清關係,既然如此又何必一定要歡歡嫁給余強?想別的辦法不行嗎?」
此話一出,應仁蔚猶如被冰水淋了一頭,他為什麼沒想到?
應夫人看著他,眼中不知是失望還是難過。「說到底,這不過是你如何與太子表態的問題啊,只是現在木已成舟,你讓自己下不了船了。」
應仁蔚陷入了沉默。他因為不想直接面對太子,所以順水推舟答應了余家的求親,讓他投向太子陣營這件事變得合理,證明他不會站在三皇子那一邊,但事實上他只是把壓力推給女兒,讓應歡歡去承擔。
夫人說的對,他真是個自私的父親啊!
應仁蔚在這當下像是老了十歲,但決定已下,他只能繼續走下去。
他望向妻子,目光有著說不出的懇求。「事已至此,就不用再說了。到歡歡出嫁之前,你搬到歡歡這裡來住,讓她多少吃點東西,只有你說的話她還聽得下去……」
這一日,一大早津城街上就鑼鼓喧天、熱鬧非凡,原來是工部水部司主事應仁蔚的千金應歡歡與余家造船行的公子余強要成親了!
應歡歡與溫子然平時過從甚密的情況,津城裡有不少人知道,更不用說溫子然前陣子贏了比船,硬是把余家的風頭給壓了下去,所以聽說應歡歡最後沒有嫁給溫子然,卻嫁給了余強,倒成了家喻戶曉間閒磕牙的話題。
不過也有許多人認為溫家有的只是造船界的名聲而已,余家的財勢遠遠勝過溫家,嫁給余強也不算辱沒了應歡歡。
在他們成親的這一天,津城不少百姓都站到了街頭看熱鬧。
迎親隊伍浩浩蕩蕩來到了應府,所有的禮俗一應俱全,只是應府的氣氛總令人覺得有些古怪,奴僕的笑意很勉強,應仁蔚及應夫人臉上的表情更是僵硬,連笑都像是硬擠出來的,一點歡喜之意都沒有。
不過余強並不在意,依舊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他對應歡歡談不上什麼喜歡,但至少她長得還算標緻,更重要的是他成功搶了溫子然的女人,截至這個時候,他才有贏了溫子然的感覺。
因為這一點,他迎娶時一路粲笑,直至回到余府準備拜堂,堂上坐著的自然是余強的雙親,一旁的賓客各個衣著華麗、非富即貴。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正廳外突然衝進了一群人,是溫子然帶著數名溫家造船廠的工人闖了進來,打斷了儀式的進行。
「溫子然,你來做什麼?還帶了這麼多人,我們余家可沒邀請你們溫家。難道你是因為心上人被我搶了,心有不甘,特地來觀禮送她最後一程?」余強刻意尖銳地諷剌著溫子然,意圖讓他成為眾人的笑柄。「我就大發善心讓你們看,只是你們溫家的人可能得站到最後面去,再這裡的都是些大人物,可沒有你們的位子。」
站在溫子然身邊的小白開口了。「我們才不是來觀禮的!兀那余強,老子告訴你,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他口沫橫飛的想來段猛話,卻被身旁的溫子然皺眉打斷。「我們不是來打劫,是來搶親的,廢話不要那麼多。」溫子然低聲道。
他原想讓跟班出馬吆喝,壯壯自己的聲勢,不過他找的這個跟班……似乎有點傻。
「哦對,是來搶親的。」小白抓了抓頭,重新想了一下,便再次大叫道:「余強小子,我們今天是來搶親的,快將新娘子交出來!」
這番渾話一出,不只溫子然頭頂烏雲密佈,身後眾人個個搗臉的搗臉,低頭的低頭,似乎恥於與此人為伍。
被小白這麼一搞還搶什麼親?氣勢都沒了啊!
「搶親?」余強大笑起來。「就憑你們幾隻三腳貓,有這個本事嗎?」
「他娘的!余強你先上來跟老子戰個三百回合,就知道老子有沒有本事!」小白跳了出去,手上比劃了兩下。
溫家造船廠人的眼光齊刷刷的轉向了他,這傢伙到底去哪裡學到這些江湖話的?
見每個人都忍不住詫異的瞪著自己,瞪得小白都有些心虛了……
溫子然搖了搖頭,索性自己站了出來,要再讓小白撐場面,不只是他氣勢沒了,整個溫家造船廠大概都會被笑死。
他光是站出來,便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都轉移到了自己身上,許多人不由欣賞起他的氣度。
「我們是來搶親的沒錯,至於辦不辦得到,你可以試試看。」他沒有像小白那樣撂狠話,只是堅定地對余強開口。
他的決心,每個人都感受到了。
此時,余強身邊的應歡歡終於受不了了,她拉下蓋頭,吃驚又無措的望著溫子然。她有想過他或許會不甘心,卻想不到他竟採取這種方式來鬧場。
賓客們議論紛紛,不過都沒有插手管的意思。在場的多有高官顯貴,自然知道這樁婚事背後的蹊蹺,在情勢尚未明朗時千萬別開口,才不會不小心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