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好這事,丁大叔把那十文錢還了回去,專心駕著牛車往縣城的方向去。春夏秋三季,縣城宵禁的時間較晚,要到酉時末戌時初才會閉城。
這會兒趕到縣城,還能來得及在閉城前出城。
牛車前掛上了燈籠,轆轆的車輪聲在耳旁響著,姜知進瞧見袁萊安眉心蹙凝著,安慰她幾句,「萊安姊,我想大哥應當是事情沒做完耽擱了,又因為錯過了馬三哥的驢車才沒能趕回來,咱們這趟過去正好可以接他一塊回來。」
袁萊安點點頭,沒告訴姜知進,她心裡另一層憂慮的事,除了擔心他的安危,她還擔心那冒牌的姜知樂會不會是吃不了苦、受不了罪,不想再忍受這一切,索性丟下他們,自個兒跑了。
兩人沒再說話,牛車裡一時安靜無聲,再行了一陣,在靠近縣城不遠處忽聽見對面另一道轆轆的車輪聲傳來,接著還傳來幾句話——
「知樂呀,刀爺留你在城裡睡下,你不願意,急巴巴著趕回去,難不成是急著回去抱你家婆娘?」
「知樂都還沒成親,哪來的婆娘?」
「他不是有個打小養著的小媳婦兒。」
「人家可還沒正式成親呢。」
「都養在家裡了,哪還差這些。」
對面那輛馬車上,坐在車轅前的兩人調笑的說著話。
坐在馬車裡的裴念玦沒好氣的罵了聲,「你們倆瞎說什麼,給我閉嘴!」
丁大叔的牛車剛好與這輛馬車錯身而過,袁萊安聽見這嗓音,連忙讓丁大叔停下車,而後朝那輛馬車大喊了一句。
「知樂哥、知樂哥是不是你?」
馬車裡的裴念玦一愣,認出袁萊安的聲音,讓前頭駕車的人停車。他掀起車簾望過去,在日落昏黃的天色中,就瞧見有一人挎著裙擺跳下牛車朝他這兒跑來。
來到近前,他看清了袁萊安的臉,問了句,「天都黑了,你這是要上哪去?」
見著他,袁萊安一路上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你還知道天都黑了,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刀爺找我喝酒,所以回來晚了。」刀強見他不打算在城裡留宿一晚,所以便打發人送他回金花村。
「我見你遲遲不回來,所以請丁大叔載我和知進要進城去找你。你下來吧,咱們搭丁大叔的牛車回去,就不要麻煩人家了。」
裴念玦點點頭,拿了自個兒先前在城裡買的物品,下了馬車,臨走前朝那送他回來的兩人打了個招呼。
那兩人朝他擠眉弄眼,戲謔道:「行呀,兄弟,你家小媳婦不放心你,特地跑來接你了。」
裴念玦啐了聲,與袁萊安一塊坐到牛車上,瞟了她一眼,心裡卻不知怎地有些樂陶陶。
丁大叔將牛車掉頭往回走,姜知進想了想,溫言道:「大哥,往後你若有事要晚歸,不妨差個人去同馬家哥哥說一聲,讓他帶話給咱們,今兒個見你過了時辰還不見人影,萊安姊可擔心死了。」
聽姜知進這麼說,袁萊安的圓臉微微泛紅,趕忙接了一句,「知進、知平和薇薇他們也都很掛心你。」
聽見她這麼擔心他,裴念玦嘴角高高的揚起,「我本來是要回來的,都是那刀強硬要拉著我去喝酒。」
袁萊安叮囑了句,「以後再有這種事,記得使人跟馬三哥他們說一聲。」
「嗯。」他哼了聲,接著想起一事,語氣歡快的說了句,「我還替你買一些東西回來。」
袁萊安也沒多問,以為他只是買了什麼小東西,畢竟他身上只有她每天給他的一文零花錢,也買不了什麼貴重的物品。
回到家後,袁萊安謝過丁大叔,和裴念玦與姜知進一塊下了牛車,裴念玦拎著那包他在縣城裡買的東西進了姜家,便迫不及待的叫來袁萊安。
「你快來瞧瞧,我幫你買了什麼。」這東西雖然不值多少銀子,但可是他頭一回用自個兒掙來的銀子,買東西送給姑娘家。
待在房裡的姜知平和姜薇薇聽見他的聲音,知道他們回來了,連忙從房裡跑來堂屋,跟袁萊安一塊湊到桌前,好奇的想知道他買了什麼。
小吃貨姜知平舔了舔嘴巴,稚氣的問:「大哥,這裡頭裝的可是什麼好吃的?」
「不是,你這小饞鬼,腦子裡怎麼淨裝吃的。」裴念玦笑罵了句,打開布包露出裡頭一襲粉色的衣裙和一支銀質髮簪,他拿起那套衣裙和銀簪獻寶般的遞給袁萊安。
袁萊安呆愣愣的接過那身衣裙和簪子。
姜薇薇瞪大兩眼看著那身粉色繡著花朵、蝴蝶的衣裙,驚歎道:「哇,好漂亮的衣裳。」
姜知平見裡頭不是吃的,小臉一臉失望。
姜知進看了一眼,淡淡笑了笑,便走回自個兒房裡。
裴念玦豪氣道:「以後等我掙了更多的銀子,就讓人給你們每人做一套,不,十套新衣裳給你們穿。」
抱著那襲新衣裳和簪子,袁萊安心頭宛如滲了蜜,甜滋滋的,但下一瞬想起一事,那喜悅之情頓時斂去,肅著臉問道:「你哪來這麼多銀子買這衣裳和簪子?」她算算時間,還不到發月銀的日子。
裴念玦把買了衣裳和簪子後,還剩下的一兩多銀子擱到桌上,驕傲的表示,「這些全是我掙來的。」
看著桌上那些銀子和她手上那件衣裙與簪子,袁萊安心中益發不安,質疑道:「還不到發薪俸的日子,這銀子你從哪掙來的?」
見她那神情似是不相信他有本事能掙到這些銀子,裴念玦有些惱火,她就這麼小覷他嗎?
「我沒偷沒搶,光明正大的掙來的。」
「我是問你到底怎麼掙來的?」這件衣裙和銀簪怕是要花上好幾兩,袁萊安擔心他是不是走了什麼歪路得來的銀子,不放心的追根究柢。
聽她那語氣彷彿是在懷疑他去偷去搶了,他氣惱的吼了一句,「憑我的本領掙來的。」
「你若不說個清楚,這衣裳和髮簪我不能收。」不弄明白他的銀子是怎麼來的,她無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