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足的笑道:「我沒有太多奢求,所以這樣就很好了。你不知道若是你當初沒有留下我,說不定我回墨家,等著我的就是死路一條呢!」
雖然沒辦法擁有自己的孩子是個遺憾,但能平平靜靜、安安穩穩與他過日子,對她來說便已足夠了。
她那滿足的笑靨耀眼得讓夜容央的眼睛剌痛了下,心口也跟著擰痛起來,他突然覺得有些難以面對她,不發一語的起身往外走。
墨清暖呆愣住了,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竟惹得他不快的拂袖而去。
他離開後,她拿起他擱在桌上沒帶走的書,看見書封上寫著「巫咒之道」四個字,她不解他怎麼會看這樣的書,好奇的翻閱。
與此同時,夜容央來到祠堂,望著案上擺滿的那些先人牌位,兩手撐在桌緣,胸膛裡就像被什麼給塞滿,沉重得難以喘息。
他早已接受自己的命運,十三歲那年,他就明白他會跟夜家早逝的先人們一樣,年紀輕輕就化為牌位上的一個名字。
「我早已決定終生不娶……我不該心軟答應娘的,這麼做根本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子……」他對著先人牌位喃喃低訴。
他以為自己能夠做到無情無心,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沒想到人一旦有了一丁點的慾望,就會像蜘蛛織網一樣,一點一點織成一張大網,將人給密密網在其中。
他不願讓墨清暖成為他難以企及的慾望,因為有了慾望,只怕日後他就難以安心受死。
夜容央看向那些牌位,緊攏著眉心祈求道:「夜家的列祖列宗,請你們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他的心已經被那慾望給一點一點纏住了。
墨清暖連著幾日沒再見到夜容央,此時年關將近,雖然府裡大部分的事都有方氏和趙俞心發落,輪不到她做,但她也忙著指揮自己院子裡的下人,將裡裡外外仔細打掃乾淨。
直到除夕這晚,夜家一家人在膳堂圍爐,她才再見到夜容央。
膳堂席開數桌,這是墨清暖第一次見到夜府的那些女眷們齊聚一堂,那數十名姬妾,不是她公公的,便是夜容善的。
她聽趙俞心說,其他那些叔伯長輩們留下的眾多遺孀是安置在另一邊的宅子裡,有的則在城郊的別莊裡。
萬花叢中,夜府的男丁只有夜亦行與夜容善、夜容央,最小的一個男丁此時還留在玉霄觀裡沒有回來。
墨清暖與公婆、大伯、大嫂和夜容央同桌。見到多日不見的夜容央,發現他的臉色比起她上次見到時更差了些,她看著心疼,但夜家眾人都在,她不好多問什麼。
飯席上,夜亦行講了幾句勉勵的話後便開席用膳。
這頓年夜飯吃得很安靜,眾人都垂首吃著,沒有人出聲交談。
墨清暖留意到夜容央似是胃口不佳,沒吃多少。
待散席後,墨清暖在不久前新搭建好的小廚房裡做了道藥膳,她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裡,正想差人將藥膳送去給夜容央,他便自己過來了。
墨清暖有些喜出望外,「我以為你今晚不來了。」先前在膳堂見到他,他神色很冷淡,都不怎麼理她。
「今晚要為爹娘守夜。」他脫下身上披著的墨色大氅交給下人,在椅子上坐下。
所以他是來與她一道守夜的?不管怎麼說,他能過來她還是很高興。
「對了,我剛才見你沒吃多少飯菜,我幫你燉了道藥膳,本來想讓人給你送過去,你來了剛好趁熱吃。」
墨清暖讓人將藥膳端過來,盛了一碗遞給他,見他朝她手裡的藥膳看了眼,她抬眉說道:「你放心,這藥膳裡頭沒有加什麼奇怪的東西,只是讓你補養元氣。」
見她還記恨他上次說的話,他不由得低笑一聲,接過那碗藥膳,慢慢吃了起來。
第八章 內心的掙扎(2)
墨清暖坐在一旁看著,一邊跟他說著一些家常事,「明天一早我要跟娘和大嫂去拜神,你要不要一塊去?」
「我不去了,你們去吧。」先前在飯席上,看著那些山珍海味,他沒什麼食慾,不過這一碗清爽的藥膳進了肚子,瞬間暖了腸胃,讓他覺得身子舒坦了幾分,吃完後便閉著眼坐著。
「你若困了,不如先去房裡睡吧。」見他臉上帶著倦容,她勸了句。
他搖搖頭,「還不到子時。」除夕守夜得守到過了子時才能睡,他每年除夕都是如此。
她問:「要不我替你鬆鬆肩膀?」
等了須臾,見他沒說好也沒拒絕,墨清暖便當他答應了,起身走到他後頭,抬手默默替他揉捏著肩頸。
她其實很想問問他這幾天都幹什麼去了,把臉色弄得這般差,但怕惹得他不高興,又一聲不響的走了,只好忍住。
過了一會兒,她想起一件事,說道:「我先前讓藥鋪掌櫃結算了銀子,給你留了一成,我待會兒拿給你。」
「那點銀子也沒多少,先放在你這兒吧。」夜容央淡淡的說完,伸手摸向寬大的衣袖裡藏著的一隻錦袋,用力握住,猶豫著要不要拿出來給她。
她心知他替她開藥鋪純綷\只是想幫她罷了,不是真心想要那些銀子,笑應了聲,「好,那先放在我這兒,你若要用再找我拿。」她話剛說完,就見他拿出一隻錦袋遞給自己,她不解的問道:「這是什麼?」
「你打開來看看,要是不喜歡就奶了。」
她好奇的打開那只白底金紋錦袋,從裡面取出一串手串,是用一顆顆由菩提樹根打磨而成的圓珠所串起來的。
「這是要給我的?」她難掩驚喜。
夜容央輕描淡寫的說道:「新年也沒什麼好送給你,恰好有人送了我這兩串珠子,便送你一串。」
那一顆顆的菩提子都是他這幾日親手打磨的,再鑽孔串成一串。他一共做了兩串,分別送給這世上與他最親近的兩個女人。
「謝謝,我很喜歡。」墨清暖旋即套上手腕,他難得送她一件禮物,她可是稀罕得很,而且先前在膳堂時,她便已瞧見婆婆的手腕上也戴著一串這樣的菩提子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