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藥娘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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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頁

 

  恨恨咬緊下唇,她道:「慎兒是我的。」

  「他不是你的,他是他自己的,他有權利選擇喜歡誰、討厭誰,你可以控制八歲的他等他十八歲,你還能強迫他?到時,你只會讓他恨你。」

  他說的話是真的,卻不是她能夠聽進去的。

  她問:「所以你恨我?」因為她逼迫他,她企圖改變眼前狀況?

  「我不恨你。」袁裴上前,握住她雙肩,認真說:「只要你能放下心結,誠心接納月娘,我們家就可以和樂幸福,難道你不想要過平靜的日子?」

  擰眉相望。

  換言之,她不放下心結、不真心接納,幸福便離她遙遠?換言之,她必須謀殺真心、毀滅感情,才能換得一世平靜?

  她低聲問:「告訴我,怎樣才能做到接納?若我也與旁的男子有了首尾,裴哥哥是不是也可以放下心結、真心接納?裴哥哥,別自欺欺人,一山難容二虎,後院有兩個女人,便定無法和樂幸福,平靜早在你帶程月娘進門那一刻就破壞殆盡了。」

  「哪家哪戶沒有三妻四妾,為什麼他們可以?」

  「是真可以還是假可以?是表面平靜底下暗潮洶湧,還是表裡如一?別傻了,女人的戰爭難不見刀槍血肉,卻一樣殘酷。」

  「意思是你非要對月娘下手?你非要對親人殘酷?非要發動戰爭?」

  這話說得多偏頗啊!他怎敢確定,不是月娘對她下手?不是月娘對她殘酷?不是月娘發動戰爭?

  仗未開打,她已經是他假想的敵方,這樣的日子……怎麼過?

  「瞳瞳,你怎麼了?怎會變成這副模樣?我的瞳瞳對誰都大方善良,我的瞳瞳仁慈寬厚,她不會容不下一個無華的可憐女子,更不會攪得後院混亂,無法安生。」袁裴說得痛心疾首。

  她指指他胸口。「因為這裡只有你的月娘,沒有你的瞳瞳,因為你已經放棄我,我再不是你的瞳瞳。」

  「固執有意思嗎?非要與月娘一較長短,有意思嗎?」

  有意思嗎?她也好想問這一句呢。

  守這麼多年有意思嗎?盡心盡力為他建立一個家、一個堅強堡壘有意思嗎?在不愛自己的男人身邊堅持不存在的愛情,有意思嗎?

  答案顯而易見。

  深吸口氣,摀住心痛,她搖頭,「斐哥哥,我們和離吧。」

  他想也不想吼出聲,「不行。」

  「為什麼不行?感情最怕的就是拖著,一個滿心歡客計劃著將來,一個已經計劃著離開,也許先轉頭的是我,但我們都心知肚明,這段感情是誰先放的手。

  「裴哥哥,對自己誠實一點吧,捫心自問,你真的愛我嗎?在你心裡,我真的有資格與月娘一較長短?其實……並沒有,對不?」

  他噎住了,望著她,他無法說謊。

  黯然垂眸,她猜對了,果然愛情只是自己的想像。

  「若是早與他人兩心同,何苦惹人錯付了情衷。裴哥哥,放手吧,各自高飛,各自幸福,不好嗎?」

  「我承諾過語塵,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大丈夫一言九鼎,他說出口的話,再難,都必定做到。

  「我並不想要這樣的照顧。」

  「由不得你,語塵已經把你托付給我。月娘的存在不會改變,你必須改變態度,你別無選擇,但我可以承諾,除了月娘,我再不會納其他女子進門,我會盡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不會讓你倍受委屈,只要你願意敞開心胸,便會發現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

  別無選擇?她竟讓自己落入別無選擇的境地,多悲哀……

  點點頭,她道:「那麼我去廟裡,為袁家祈福吧。」

  「月娘一進門,你就進廟祈福,你讓外人怎麼看待月娘。」

  聽值了,重點不是她進廟祈福,而是外人如何看待月娘?這便是傳說中的一碗水端平?

  寒意從腳底竄上,她慢慢地看著裴哥哥,心如刀割,原來必要的時候,男人可以這麼殘忍。

  他從懷裡掏出萬兩銀票。「收下吧,娘說了,這些年家裡的吃家用度都是你拿出來的。」

  折算……銀貨兩訖,從此他再不欠她?

  她把銀票往前推,道:「不必,就當我償還當年的救命之恩。」

  他看她一眼,沒有接手銀票,轉身離去。

  這意思是他不欠她、負她,一張銀票買斷過往,從此他是丈夫、是她的天,只有她聽話的分,沒有他將就的理?

  錯了,她以為情分是再多錢都買不斷的東西,原來是可以買斷的。

  就著燭火,靜靜看著桌上的銀票和新衣,瞳瞳倔強地抹去眼淚,她轉頭看著屋裡的桌床綺櫃,突然覺得,這個地方好陌生……

  她用萬兩銀票,為裴哥哥和程月娘辦了場盛大婚禮,所有人都稱談她賢慧,天曉得,她不願意擔負這樣的名聲。

  婚禮那天,宮裡來了賞踢。

  瞧她做人多麼失敗,連後宮娘娘都要藉由賞賜告誡她這個主母,厚待程月娘。

  婆婆在笑,程月娘的溫柔收服了她。

  慎兒在笑,牽著雪兒的手不放。

  裴哥哥在笑,喜得佳人,幸福連連。

  所有人都快樂得不得了,太多的快樂擠壓了她的憂愁,所以她冷眼看著他們的笑,就也跟著笑,燦爛地笑著,她用笑容一點一點刨斷與他們的情分,切割她曾經的努力,並且深深地埋葬自己的愛慟。

  她會好起來的,她這樣告訴自己,就算復原的過程很痛,她也能夠熬下去。

  婚禮過後,她把中饋交到林管事手中,關上門,自禁屋中。

  她日夜都在抄經,但下人的耳語讓她知道,婆婆和新媳婦比母女更親,也知道慎兒和雪兒感情深厚,日日玩在一起。

  鳩佔鵲巢,她一手建立的家,有了新主人。

  她不允許自己傷心,她驕傲、她固執,她要強大地將自己與袁家人剝離。

  「你這是何苦?」婆婆問。

  她更想問:是誰說了,把兒子和媳婦擺在一塊兒,她選擇媳婦?

  不過也沒錯,她的確選擇媳婦,只是……選擇了新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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