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不曾如此渴切地想望一個人。他的生命擁有了一切,名利,地位,家人,朋友。但名利與地位是次要品,失去了能再賺回來,而家人和朋友雖然重要,卻不能彌補他心裡的空缺。
那處空缺一直存在,在她出現以前,他並沒有發現。他仍然不曉得是什麼引動了他,只能確定一件事:唯一能填補的人,只有一個老是想從他身旁逃跑的女子。
若他放手,就真的失去了。
「失去」兩個字在他體內震成一圈圈的漣漪。潛意識不斷狂吼──抓緊她!不能放手!你只有這次機會!
他猛然抱起她,闖入唯一的房間裡。背心碰觸到床墊的那一刻,她凜然一驚。
「郎雲,你想做什麼?不行……」她惶惜地想閃開。
他隨即壓下來,攫住她的唇,制住她的所有舉動。
她心裡一慌,眼眶又開始不爭氣地泛濕。
「噓,別哭……」強烈的吻轉為淺淺的細啄,猶如對待珍藏的寶貝,一點點、一滴滴,親依地印著。「別怕我……我不會傷害你……」
她的心頭擰緊,疼得近乎昏厥,想哭的感覺依舊濃烈,卻不再是為了恐懼……
他吻上她的頰,滑入她的頸窩。天花板的燈,亮得讓她睜不開眼,她暈眩地閉上,天旋地轉的感受在腦子裡盤旋不去。
酥胸一冷,隨即被更熾烈的熱源熨貼,她感覺到自己敏感的肌膚被輕咬,再燙上一個吻補償。
「告訴我,你是要我的……」他喃喃道,吞噬每一吋暴露在他眼前的肌膚。「告訴我,你的感覺和我同樣強烈……」
葉以心對上他的眼,準備以最堅定的拒絕讓他知難而退。
入眼的,卻讓她徹底瓦解。
郎雲的濃眉緊鎖,眼底只有悲傷。他怎麼可以?她哽咽住,不斷地呼息。
她可以應付他的強橫傲慢,卻無法應付他的脆弱。他怎麼可以露出這樣的眼神看著他……這個可惡的男人!她好氣他……她是如此的氣他……
彷彿從初見的那一刻起,她的體內便繃起了一根弦,越絞越緊,緊到幾乎讓她窒息。現在,它錚然一響,終於斷裂了。
「是的,是的……我要你……」她的聲音破碎了,緊緊摟住他的頸頸。「我要你……」
吻重新變回狂索和渴求,他使盡每一分力氣,想將自己印進她的體內,化入她的心裡。
「心心……」
她的名字融回她自己的唇內,她承接住,再渡回他的口中。
一切都放開了,在此時此刻。她回報的熱烈不下於他,兩人都兇猛地攻掠對方。他吮著她的頸項,直到那裡出現一個個血紅的記號。她吻上他的胸膛,在那裡找到一個淺淡的傷疤。
他可以得到她。郎雲模糊地想。立刻,在這裡,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然而,她屬於別人……
他的吮吻加重,讓她昏沉地輕呼。他的皮膚滑順得如同絲綢,其下卻包裹著鋼鐵。每根肌肉線條分明,被她撫過之時,先繃緊,再放鬆。
這不幹任何人的事,只干他們兩人。
但是有一個男人在某處等著她。
小孩呢?他從未問過她,她已經是一個母親了嗎?
他陡然抱緊。
鬆開,彈起,退後。
冷空氣讓葉以心茫然片刻,直到她看出去的是天花板,而不再是一張佈滿情慾的臉龐,她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郎雲在床尾快速走動,一遍又一遍。
她是別人的女人!有一個丈夫正在期待她回家,如同她若屬於他,他也會盼望她返家歸來。一晌貪歡,代價不只是他的原則與價值觀,還是另外一個家庭的幸福。
古銅色的寬背聳起又平定,不斷深喘,想讓那股令人發狂的火消熄下去。
直到自己回到完全的控制狀態,他才回過身。深邃的眼神仍然無奈,卻已經冷靜。
「我好像有把你在床上弄哭的本事。」
她把臉埋進被子裡,無法看向他。
「離開他,到我身邊來,你做得到嗎?」郎雲輕聲問。
她用力搖頭。
「那麼,我們以後,最好別再見面了。」他靜靜說。
香肩劇烈地抖動,她點點頭。
萬籟俱寂之後,淺緩的腳步聲往外走。
木門與鐵門輕輕合上,只激起一聲細響,卻像天崩地裂的驚洪,潰決了她的眼眶。
☆ ☆ ☆
壓仰的爭執聲已經持續了整個早上。
「你說啦!你跟她認識比較久。」
「也沒久到哪裡去,只比你多三個月。」
「三個月就很長了!」
「你是店長耶!」
「這個店長正在叫你做事耶!」
她有理!小莉咕嚕兩聲,拿著一紙合約轉到店裡去。
「呃……葉姊……」
櫃檯後的人茫然望著前方,沒有反應。
「葉姊!」小莉惴惴地加大音量
「啊,什麼事?」葉以心陡然驚醒。
「不好意思,我……我們有事情要找你商量。」小莉搔搔腦袋。
門外的新店長聽見她用的是複數,拋來一記白眼。
「是這樣的,葉姊,關於我們和對面那間公司續約的事。我們本來不是講好了,先簽三個月的試用約嗎?現在約已經滿一陣子了,『郎億』那裡是繼續讓我們做沒錯,可是……我們好像應該把白紙黑字的客戶約簽下來比較保險。」被點到名了,新店長只得一起進來排排站。
郎憶?聽見這個名詞,她的眼神又飄忽了。
「葉姊!」小莉冒險叫一聲。
「啊,對不起,我最近有點不專心……」她喃喃道。
「我知道,你一定是很難過明天就要調回高雄去了。」小莉很感性地擠一滴淚出來。「葉姊,我會想念你的,不過合約的事……」
「那就趕快和對方簽好啊!」她疲憊地捏捏眉心。
「可是他們那個總務主任殺價殺得好厲害。」店長無可奈何地求告。「我們在想,葉姊,你常常去總經理辦公室送花,跟上層的人比較熟,可不可以那個……找人關說一下?」
「我?」找郎雲關說?她胸口一震。
他已經說了,從此以後,不再見面,她終於如願地避開他了,為什麼心裡卻越來越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