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資格說話嗎?早就叫你小心點了,受這麼重的傷!你再趕我,我就打電話跟爸、媽說。」白雅君嘴角扭曲,心好疼、好疼,難以承受他滿身是傷的疼痛。
「你先去照照鏡子吧,七月還沒到,你一副鬼見愁的模樣,留下來只會加重小莫的負擔,你希望他安心養傷的話,先回去補個大濃妝再來。」唐明見她眼淚都快滾下來,掐她的臉調侃她,讓她打起精神來,別哭哭啼啼地反而讓莫名看了內疚難過。
「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在賣口罩,這種時候你應該幫妹妹推銷口罩才對,怎麼可以幫彩妝公司打廣告。」唐論正經八百地在一旁和他一搭一唱。
「唐老闆,我跟你買,麻煩給她全罩式能遮到眼睛的口罩,我快被她瞪死了。」白莫名用很虛弱的口氣幫腔。
「好啊,天使哥哥,在你住院期間買的話,享有殘障者優惠折扣,要多買一點嗎?」
「哈……咳咳……嗚……」白莫名忍不住笑出來,一笑就扯痛胸口的傷,痛得他緊閉眼睛。
「活該……沒事吧?」白雅君看他還能開玩笑,心情也好多了。
「二嫂,趁還有船你跟我二哥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再過來,難得大荷哥去出差我自由了,你別在這裡妨礙我看帥哥,人家好不容易才有機會跟天使哥哥含情脈脈兩兩相望呢。」唐諭流著口水趕人。
「但是……」
「論,你也別太晚回去,讓病人早點休息。」
白雅君還想多留一晚,卻被唐明緊緊握住手,她轉頭看見他鷹眼裡的不悅,想到他已經在醫院陪了她好幾天,才緩緩點了點頭。
「小荷,謝謝你,我弟拜託你了。」
唐論揮揮手,等兩人走後,她坐在病床旁邊,若有所思地望著白莫名。
「怎麼這樣看我?」她戴著白色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白莫名注意到她的凝視,扯起虛弱的笑容。
那年暑假,白莫名為了認識唐明去了一條鎮,住在外公家的期間和唐論碰面了,那時她才十二歲,和她第一次見面,她就打破距離主動衝過來,說她從白雅君攜帶的照片裡見到他時就有不可思議的親切感,早就想見他,一雙小手緊緊握著他,開口滔滔不絕東南西北扯不停,他完全沒有插嘴的餘地。
她始終戴著口罩,好像生病了,但那雙黑亮的眼神充滿精神,一點都看不出來像病人。
大約三年後,再見面時,她從國外回來,聽說治病失敗了。
白雅君帶她出來散心,他負責當司機,唐論在他面前拿下口罩,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臉,才終於知道她無法在人前拿下口罩的原因。
白莫名除了白雅君,此生不曾再為誰動心,但是乍見那張容顏,他聽到了心臟跳動的聲音,而他分不清是她右臉上驚悚的血印驚動他的心臟,還是她美艷的左臉觸動他的心跳……
他心疼她,憐惜她,甚至曾經想過她若願意,此生他願意照顧她,娶她為妻,如此一來白雅君能夠順利嫁給唐明,一生幸福快樂……最終,他心念之人,仍然是白雅君。
想到自己的卑鄙,想要利用天真可愛的唐論完成白雅君的夢想,雖然他的出發點出於善意,終究開不了這個口……
然後,在他遲疑不決時,唐論和她的初戀情人相遇了,兩人相愛,即將要結婚。
白莫名慶幸他沒毀了唐論的幸福……因為他知道,善良的唐論很為哥哥們著想,他若在當時向她開口,她會點頭。
「哥……你知道我有大荷哥了,而且我很愛大荷哥,倒追他好久才終於修成正果,我對他死心塌地,愛他一萬年,此情可證。」唐論突然在他面前宣誓她對林大荷的真情。
「嗯……我知道。」白莫名已經習慣她無厘頭的開場白,每次她總是有辦法天花亂墜扯一堆,然後逗笑他,所以為了避免扯痛傷口,他得小心忍住才行。
「但是哥你受傷這幾天,我變得好奇怪……你要聽聽看嗎?」看護去買東西,病房裡只有兩人,唐論拿下口罩方便說話。
她喜歡天使哥哥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他眼神裡,她看起來就像個正常人一樣。
「好,你說。」一向樂觀開朗的小荷花很難得會有一臉困擾的表情,白莫名也忍不住嚴肅起來。
「那天我看到你從手術室被推出來時,我看著你的臉……突然好像被雷劈到一樣,腦袋辟哩啪啦地響個不停,耳朵轟轟的,全身像觸電,感覺屋頂都炸翻了,然後血液逆流,心臟刺痛,呼吸困難,好像得了心臟病,你說奇怪不奇怪?」唐論一口氣說完,神色肅穆,像在說著一件很嚴重的事。
但是白莫名聽完……
「嗯……是嗎?」
白莫名腦袋一片空白,在想自己反應變鈍了,思考能力減弱,不會是重傷的後遺症吧……他是不是有遺落跟她有關的記憶片段,導致他現在搞不清楚唐論在說些什麼。
「還有更奇怪的,我這幾天都沒辦法專心工作,老是心神不寧,冥冥之中像有一股力量在催促我要到醫院來看你,要看到你才能安心,然後真的,看到你我整個人就輕鬆不少……」唐論說著、說著,眼神愈來愈困惑,焦距愈拉愈近,都快貼到他的臉了,她才打住不動,視線往下移,盯著他紅潤的嘴唇一直看。
「小荷……你是代替雅君懲罰我嗎?」白莫名躺在床上無法動彈,面對她的逼近和近乎猥褻的凝視,他仍然搜尋不到可能遺落的記憶,他只有一種被她玩的感覺。
「我是想試試看我會不會有想吻你的衝動……幸虧沒有。」唐論直起身子,萬分慶幸地拍拍胸口,這會兒笑了,「果然我愛的還是大荷哥,我見到大荷哥就會有想撲上去的衝動。」
「唉……我剛剛起來而已,拜託你不要玩病人。」白莫名還很虛弱,直接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