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於香檀追問。
他賣個關子,低頭輕啄粉嫩香唇,在妻子的杏目橫瞋下咧嘴一笑。「他願意接下我給他的守備位置,先從五千名兵卒帶起,我給他一條建功立業的路,讓他去打出自己的一切功勳。」
他能做的是成為二弟的靠山,讓他少走一些彎路,在他有需要時幫扶一把,至於其他則要靠他自個努力了。
「他也不容易了。」在顧雲煙的威脅下還能有堅韌的心志,沒被她打得畏畏縮縮的。
他一嗤。「誰又容易了,我還不是一身病痛,要不是遇到林姑娘,還不曉得天生身子骨弱是中毒,死得無聲無息當個糊塗鬼。」
「吃味了?」她取笑。
「是吃味,在你口中只能有我一個,不許有其他男人。」即使是他弟弟也不能分走她的關注。
「你動了情?」於香檀面上多了調侃。
「是動了情,為你。」在感情面前,他只是一個有七情六慾的凡人,她便是他的軟肋。
聞言,她羽睫一垂,面色酡紅。
「我以為你永遠也不會說出口,你這人有時太叫人恨了。」
「是又愛又恨吧!」他眼神一柔,凝視她羞紅的臉。
「有恨無愛,討債的冤家。」記世債、今世還,夫妻本是相欠債,欠的是情債。
「反話。」他懲罰性地在她唇上一咬。
「你屬狗呀!要是咬出傷口看我找不找你算帳。」若非顧及他少城主的面子,她肯定在他臉上、頸子留下被人嘲笑的紅印子,看他有何臉面見他的下屬。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接下來的無數次,如今小夫妻過了磨合期,房事和諧,甚至有些過激了,他們是倒吃甘蔗越發品出甜味,不時膩在一塊做些令人臉紅的事。
不過鴛鴦交頸時也來了不少波的刺殺,意圖下毒,但都被一一化解了,如意院守得像鐵桶似的,插翅也飛不進來,只會撞得頭破血流,如垂死鳥兒落地亡。
「你也可以反咬我,這兒、這兒,隨你下口。」他指著自己的嘴和下顎,笑容朗朗。
「不要臉。」厚顏無恥。
「要臉當不了大丈夫,我要重振夫綱。」知道她怕癢,他搔著她鎖骨和胳肢窩,逗著她玩。
「啊!別鬧了……哈哈……癢……你再搔我……哈……癢……哈……我真的要……咬人了……」她東躲西閃,還是逃不過丈夫的魔掌,咯咯直笑。
「咬,用力的咬,我還怕你不咬,你……咦!這是什麼,你又搗鼓新的水粉?」細細白白,粉質細膩。
「別碰。」
於香檀一喝,正要拿起桌上一盒妝粉的柳笑風頓然停住,眼中透著疑問。
「這是曼陀羅花磨成的粉末,用對地方可以除濕熱、鎮咳、止痛,但是全株有毒。」
尤其是花和種子毒性最強。
「什麼,有毒?」柳笑風是聞毒色變,連忙將妻子抱離毒源,遠遠避開。
「不服用或吸入鼻中就不會有事,懂得用法的人會拿來入藥。」輕微的量反而對人體有益,有麻醉、催眠等功效。
做香露、胭脂的多少得與花草為伍,她要知道花花草草的屬性和功效才能進行調配。
「你弄這個做什麼?」簡直是胡來。
於香檀狡猾一笑。「曼陀羅的毒性是令人口乾舌躁、心口灼熱、呼吸凝滯,吞嚥困難,甚至興奮,產生幻覺,咱們的繼母有熏香助眠的習慣,你說灑一點點在她的熏香中會如何?」
會如何?會令人發狂吧?一日少許,一天天地添料,日積月累之下,那功效著實驚人,美麗的曼陀羅花形同百合,但誰也料不到外形潔白的花朵居然有毒,從根、莖、葉、花、種子皆是毒。
顧雲煙長期以來有失眠的毛病,因此她在入睡前會點上安神的熏香,那她才能一夜安寧,不會夜驚多夢。
可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顧雲煙以為她手握大權,掌控了全府上下,人人不敢有二心,但她對人越嚴苛,別人也還她越深切的痛恨,全無忠誠。
就算忠心也是可以收買的,譬如此時。
第十二章 真相大白獲幸福(1)
這一天,入夜後,一名身形窈窕、容貌秀美的女子走了進來,她一如往常的往獸足鏤花香爐中添加香料,同時從手絹包著的白色細粉捏了一小撮,灑在香料上頭,引火熏香。
裊裊輕煙升起,一股兒濃香中伴著淡淡的清香飄散開來,一絲絲、一縷縷地鑽進人的鼻腔裡。
女子腳步輕緩的走出屋子,如廁後的顧雲煙淨過手便上床躺下,自從生下兒子柳乘風後,丈夫便不與她同床了,孤枕難眠的她常常睜眼到天明,因此才要燃香助眠。
這時候,她慢慢的睡著了,曼陀羅花的香氣也由她一起一伏的呼吸中吸入體內,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面色潮紅,胸口有股莫名的灼熱讓她感覺吞嚥困難,喉間好像有什麼被梗住一樣,咽也嚥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來。
院子裡瀰漫著晚香玉的氣味,不論看門的婆子還是守夜的丫頭,所有人都睡著了,越睡越沉,沒人叫得醒。
顧雲煙也睡著了,正作著被鬼追的惡夢,她在夢境中無處可逃,被追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懸崖邊,無數無肉的枯骨從黑暗深處伸了出來,紛紛捉向她的手和腳……
不要、不要、不要……放過我……
驀地,顧雲煙被惡夢嚇醒,又是一個恐怖的夜晚。
接連著半個月,她都重複同樣的夢魘,一次又一次,夜夜不停歇,她變得雙頰凹陷,膚色黯淡,兩眼無神,眼眶下方形成一道很深的陰影,唇瓣也失去往日的光澤和豐潤。
原本是艷色過人的美婦,如今卻似年過半百的老嫗,臉上出現明顯的皺褶,雙頰的肉往下垂,髮色由烏亮變得灰白,雙手也像夢中追著她的枯手一樣瘦得見骨,青筋浮動。
「良心不安了……」
黑暗中,浮起陰森森的女聲。
「誰、誰在說話?」心中慌亂的顧雲煙瞪大混濁的雙眼,她已經分不清在作夢還是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