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就這麼遠遠的看著,心疼著。
那日顧總管帶著蘇灝辰審完的人來到曲府為她討公道,一開始即便陳姨娘不承認,但因為證據確鑿,曲宏的確是對陳姨娘大發了一頓脾氣,蕭氏要曲宏把陳姨娘這樣在後宅作亂的人給趕出曲府,卻忘了鬧了這麼大一出的黃姨娘那頭似乎有些過於安分了。
蕭氏正想為自己討公道,哪裡知道曲雲卓竟帶了人進祠堂,指稱顧總管的話不可信。
蕭氏看著曲雲卓帶來的是個陌生人,但顧總管一看卻變了臉色,蕭氏還來不及釐清發生什麼事時,曲雲卓竟說顧總管與她有染,這些人怕也是被屈打成招來誕陷陳姨娘的。
曲雲卓帶來的人是蕭家過去的家僕,後來因為犯錯被蕭家趕出府去,當時他請求顧總管為他求情,顧總管沒同意,如今那家僕是懷恨在心。
但他倒是沒造謠,只說有一回與顧總管喝酒,他喝醉了,說出了傾慕蕭氏的話。
「你胡說!」顧總管懼怕自己的情意被揭開後再也不能留在蕭氏身邊,否認著。
「我沒胡說,你說你心儀小姐,就算一輩子只當個下人也無妨,我問你她要嫁人了怎麼辦,你說就算她要入宮當妃子,你也願自宮進宮裡去做太監,你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嗎?」
蕭氏當時面露複雜神色的看著顧總管,也恍然大悟,要說顧總管忠心,她卻總覺得那份忠心之後似乎還藏著什麼,如今她知道了,原來是一份情意。
蕭氏沒因為顧總管暗自戀慕她而生氣,甚至沒因為當時的情況顧總管的情意會害了她而擔心,她只是看著自己喊了近二十年的夫君,為了妾室及青樓出身的外室而厭棄她,只要是對她不利的證詞他全然相信,蕭氏突然覺得,自己近二十年的付出未免過傻……
於是,她什麼也不求了,不求處置陳姨娘,心灰意冷的回了曲宏一句——
「一切都隨你吧,想留下陳姨娘你便留,想相信我、不信我也都隨你了。」
「你犯了錯以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想把一切揭過去了?」
這時曲纖洛正好趕回來,聽了蕭氏身邊的人把一切告訴她,曲纖塔急了,要父親一定要相信母親的清白。
但曲宏哪裡肯聽,逼得曲纖珞只好使出最後一個手段,「父親可以不信母親,但有件事你一定要信,父親若處置了母親不貞的罪名,高家這門親事就要斷了。」
曲宏都快氣得吐血了,養了十五年的孩子養不熟,先前跟他說要加入糧行的經營也就罷了,現在居然為了她不貞的母親威脅他!
黃姨娘姍姍來遲,但似乎是早知道祠堂裡發生了什麼事,一聽見曲纖珞的話,附耳對曲宏說了幾句,曲宏面色緩了,但說出口的卻是殘忍的話——
「我就是在這祠堂裡把蕭氏打死了,對外說她是病死的,高家也無話可說。」
「父親!」曲纖珞難以置信,她知道父親無情,卻不知道父親無情至此。
「但我也不是不能饒了蕭氏一命,纖珞,能不能讓你母親活命,就看你的決定了。」
「父親想要我做什麼,說吧。」
「你糧行的股份得吐出來,你放心,我也不會虧待你,你的嫁妝不會因為你這個不貞的母親而少了一分一毫。」
糧行股份是她用來讓父親延後為她訂親的一個手段,曲纖珞也沒想真的加入糧行的經營,可她沒想到父親竟可以用母親的性命來威脅她交出股份,她笑了,笑得淒涼、自嘲。
天知道蕭氏多想一頭撞死在柱子上算了,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清白,但不能看女兒那徹底心灰意冷的心傷。
「纖珞,娘的事上天自有公評,你就把糧行的股份握在手中,讓糧行從此不能消停為母親報仇吧。」
曲纖珞卻是笑了,沒有一滴淚水,語氣十分絕情,「娘,纖珞才不是傻子暱!沒了你,那糧行能撐多久?我才不要為了糧行費盡心思,父親想多給我一些嫁妝便當我賺了,若不給也罷了,就當是還曲府養育我的恩,自此……我不欠曲府了。」
「你……」曲宏氣得口不擇言,既然是個無心於曲府的不肖女,不如早早嫁了為曲家事業多換些助益,「很好,那我也不留你了,高家已經表示擇日上門求親,到時我便將你嫁給高家。」
黃姨娘可不樂意,但她也不想真的把蕭氏的事傳出去,畢竟主母不貞又哪裡能教得好後宅的姑娘,萬一害女兒玉芙說不上好親事那可不行,今天的事只是要逼走蕭氏,至於高承璟及玉芙的事,她早有了其他的辦法可以解決。
那日之後,蕭氏就搬出了曲府,曲宏要給蕭氏休書,蕭氏不肯同意,說了至多只接受和離,要不然就魚死網破把那日在祠堂的事全傳出去,讓曲纖珞進不了高家。
曲宏不信,蕭氏就說她已經看上另一個女婿人選,他說了不會計較那些蜚短流長,今生非纖珞不娶,她不擔心女兒的親事。
曲宏雖然不信蕭氏會拿女兒的終生幸福來賭,卻又擔心蕭氏已經喪心病狂,所以搬是讓她搬出去了,但是要寫休書還是和離書卻一直沒定論。
「曲夫人。」
蕭氏聽見有人喚她,她拉回了思緒,轉過身看見被羅掌櫃領進來的蘇灝辰,他捧著一月季花盆栽,恭敬的對她躬身行禮。「你對纖珞的好我很欣慰,但他日我的事若傳了出去,怕你會成了笑柄。」
「夫人被陷害一事是我查出的,我自然知道那是黃姨娘、陳姨娘害不了夫人而使出的下三濫手段,又怎麼會信外頭的傳言,但晚輩也有句話要說。」
「喔?什麼話?」
「即便將來夫人真與顧總管……晚輩也不會有其他想法,請夫人千萬不要為了阿珞,自以為犧牲自己是為她好。」
蕭氏難得感到羞窘,這些日子她被趕出曲府後,顧總管加倍的對她好,只差沒明著說不管是休棄還是和離他都想要她,蕭氏不是不知道他的真心,甚至早已多年不曾感覺到男女之情的心都有些悸動,但她終究是見不得有閒言找上女兒的,所以只能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