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潑皮耍賴、死纏爛打的那段荒唐事,隨著陳曜在軍中立下汗馬功勞,成為鐵錚錚的好男兒後,轉為佳話。
大軍返京那天,孫芷眉坐在酒樓廂房裡,由上往下看。
陳曜本九死一身好皮相,輕過風霜洗禮,那通身氣度威嚴教她上了心……她後侮當年看輕陳曜,她願意成為他的平妻,共結百年情誼。
她決定這回要傾盡全力好好經營這場婚姻,誰料陳國公竟遲遲沒有上門提親,她等不及,請母親命人去國公府問明,沒想到陳國公竟送來禮物致歉,說親事作罷。
倘若陳曜還是那個不學無術的紈褲,作罷便作罷,可……他不是啊,父兄與他見過面後說,陳曜進了兵部,依他的本領,日後必有大前程。
她性子高傲,想到丈夫能壓前夫一頭,那顆冷掉的心再度雀躍,誰知道情況會有此轉變。
孫芷眉不服氣,派人手在陳國公府外,今兒個陳曜一出門,小廝便回去稟報,她一路追到此,只為了問清楚。
她一靠近,鼻子敏感的予菲就接連打了幾個噴嚏,這位姑娘的脂粉香過度濃郁,不知今日隆重登場,用上了幾斤香粉?
歐陽曜眉頭微皺,看予菲一眼,直覺把她擋在自己身後,不教脂粉味荼毒。
可……這人有事嗎?空氣是會四處流通的好嗎,難不成他以為自己是空氣清淨機?予菲歪歪身子,從他身後露出一顆頭,男人喜歡看美女,女人也喜歡看美女啊。
「孫姑娘有事?」他臉上漠然。
原來是鼎鼎大名、如雷貫耳的孫姑娘,予菲看看歐陽曜再看看孫姑娘,想起那晚陳國公說的話,瞭然。
「今日前來,有一事相問。」
「孫姑娘請問。」
「為何國公府不按約定前來孫家提親?」
「此事是祖父意思,在下並不清楚,返京後已經同祖父說清楚,若之前祖父對姑娘有不當承諾,在下對姑娘說聲抱歉。」
「婚姻大事本就長輩之命、媒妁之言,陳國公決定的婚事,怎麼是不當承諾?」
予菲挑眉毛,這是逼婚來著?她笑看他怎麼回答。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賊,但歐陽曜看得一清二楚,她正等著呢,等著給他的答覆打成績。
「在下可以請教姑娘一事嗎?」
「世子爺請說。」
「當年在下求娶,孫家二話不說便否決此事,為何如今姑娘又願意與在下結親?」
「當年世子爺不學無術,任何疼愛子女的家庭都不會輕易許下婚事。」
「所以今日在下立下汗馬功勞、進入兵部,孫姑娘便願意下嫁了?」
「難道不對?」任何人挑選夫婿,不都挑選對方的家世與男子的能耐?
歐陽曜輕輕一笑,笑得孫芷眉春心蕩漾。
他真是長得一副好樣貌,當年的他怎麼就不知道上進呢?倘若他早一點這樣該有多好那她就不必繞違路,不必承擔這麼多的痛苦。
「姑娘想嫁的不是在下。」
「我不懂你的意思。」
「姑娘想嫁的『兵部侍郎』,是有大好前途的男子,並不是陳曜。如果姑娘想要的是這個,那麼天底下有太多這樣的男子,不一定非要在下。」
不錯嘛,予菲朝他挑挑眉。
歐陽曜看見了,同她微微一笑。
他知道的啊,知道她是獨立自主、不甘心當「依附一」的女子,所以想成為她的丈夫,必不能教她失望。
「世子爺這是在拒絕我?」
「孫姑娘有才有能,即使沒有男人也可以活得很好,為什麼非要找一個男人來依附?你好不容易從一個不幸的婚姻裡面脫身,為什麼非要讓自己陷入另一個不幸?」
「世子爺憑什麼認定,我嫁進國公府會不幸?」
「因為我打算把所有的感情全都交給妻子,難道姑娘認為嫁給一個無心於你,把你當成擺設的男子,會感到幸福?」
「無心於我?怎麼可能,當年……」
「當時年幼無知,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方敢如此大膽,只想著人人都喜歡的必定是最好,沒想到……」他笑望予菲一眼,想起她說過的話。
「沒想到什麼?」
「不是你的菜,千萬別去掀鍋蓋.,不是你的愛,千萬別依賴。姑娘不是我的命定人,謝謝姑娘沒讓我掀起鍋蓋。」
孫芷眉氣得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她輕哼道:「才幾年就改口?什麼無心於我、什麼年幼無知,不過是心轉意改,喜歡上更年輕貌美的女子罷了。」
她是個再高傲不過的女子,君若無心我便休,她不會死纏爛打,只是……難免忿忿。
他看上身邊那位女子對吧?移情別戀了,卻來說這種無謂的話,真傷人。
歐陽曜看見孫芷眉的憤怒與傷心,但他無所謂,不是他喜歡的女人,他不在乎她的喜怒哀樂。
予菲皺眉,這女人只會檢討別人,不懂反省己身,這樣的女子注定比旁人過得更辛苦。
「既然世子爺這番態度,我無話可說,可從今天起,孫府與陳國公府誓不兩立。」說完孫芷眉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歐陽曜、予菲相視而笑。
雖然在朝堂上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好,雖然孫相爺的位置比歐陽曜高,但莫欺少年窮,日後還不知道是誰需要依靠誰呢。
「走吧,我們去探探。」他朝她伸手。
「嗯。」她疊上自己的手。
越來越喜歡啊,喜歡他掌心粗粗的繭子,喜歡他掌心的溫度,喜歡被他握住掌心,像被護著般安全……
第十二章 爛桃花朵朵開(2)
濁氣在上空盤旋,予菲抬頭仰望。
直到走近了,歐陽曜才問:「是這裡嗎?」
「應該是。」
「應該?」
「附近幾扇門上都被施了咒,結界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無法確定正確的地點。」施咒之人修為必在她之上,這讓她有些緊張。
「是不是進去,你就能看得清楚?」
「對啊。」
「那、走吧!」
她來不及反對,他已經一把抱住她,雙腳一躍、跳進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