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怎麼猜到的?」掌櫃訝異。
「這把刀不是普通人能夠駕馭的,我沒看錯的話,它在你這櫃檯上傷過人對吧。」
聞言一愣,掌櫃上下打量予菲和歐陽曜,最近京城裡出現一個很厲害的陸大師,她是女的,聽說連皇帝都對她的法力讚譽有加,多少皇親貴胄搶著請她上門看風水,該不會恰恰好就是眼前這位吧!
「姑娘料事如神。當初山匪賣刀時我就不該收的,只是它真的是好東西啊,不收又覺得可惜……姑娘,我也不同你討價還價,當時我給了對方十兩銀子,姑娘別教我賠本,十兩銀子可好?」
十兩,大賺啊!「行,就十兩。」
收下刀子,付過錢,予菲拉著歐陽曜走出當鋪,一面走、一面低聲對他解釋。「這不是普通彎刀,它上頭覆有陰靈,只是在地底下埋得太久,已修煉成精。」
「難怪它不肯臣服於我。」
「那是自然,待回去後,我與它好好『溝通』,看它心意如何。」
「嗯,只是……」他拉起她的手,垂眸看著她指間的傷口,緩聲道:「以後喂血這種事交給我來做,女孩子家,別弄得滿手都是疤。」
他……心疼了?
這個時候她應該撒撒嬌,裝可憐,可惜她不是這種人,在討厭的人面前耍演技,勉強可以接受,在喜歡的人面前,她只想付出真誠。
反手握住歐陽曜的手,她笑道:「我很高興你心疼我,不過這是我的工作,我並不覺得辛苦,別擔心,我已經習慣獨立。」
「你們那裡的姑娘都這麼獨立嗎?」
她點頭微笑:「是啊,獨立自主的女人才有權利追求愛情。」
「為什麼?」
「當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庸,才能與男人平起平坐,而愛情必須建立在對等的關係上頭。」
「我不太懂。」
「比方妓子之於男人。妓子必須依賴男人的供養才能存活,所以男人愛來便來、想走便走,妓子無權開心或傷心,即便男人再喜歡,那都不是愛情。」
「妓子能與妻子一樣?」
「這就是這時代女子的悲哀,女子普遍無法獨立,必須依附男人生存,因此女人只能向男人要求婚姻關係,卻不能向男人索取愛情。」
「愛情不等同於婚姻?」
「當然不同,愛情最大的特點是獨佔性,而現在的婚姻關係多是依附,當男人有能力讓更多的女人依附,身為『依附一』的女子就必須寬容大肚,容許依附二、三、四、五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當依附二、三、四出現,愛情就不在了?」
「人心很小的,你無法同時愛上一又愛上二。」
「愛情不在又如何?生活還是要繼續。」
「沒錯,所以當你發現女人不再因為你的移情而哭鬧憤怒,不是因為她學會妥協或寬容,而是因為她的愛情已死。她可以不愛你,卻與你搭伙過日子,但我們那裡的女子更愛惜自己,不會為了過日子教自己備受委屈。」
「所以你們會……」
「和離。你愛你的新歡,我創造我的新愛,各自幸福。」
歐陽曜瞭解了,她要的是愛情,而不是婚姻或依附。
眺望遠處,予菲發現東北方那股濁氣變得更濃,最近皇帝又斬殺誰了嗎?那些人當中有多少無辜冤死者?
「在看什麼?」歐陽曜問。
她指指東北方,問:「那裡是午門,對吧?」
歐陽曜不理解她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搖搖頭,指向另一方。「不是,午門在那裡。」
「不是午門?那麼是天牢、監獄……或任何會有人冤死的地方?」
「都不是,那裡民宅林立,是京城最熱鬧富庶的地方。你看見什麼?」
「濁氣、怨氣……有人在那裡冤死。」
話說完,兩人極有默契地看對方一眼,他們聯想到同一件事。
「會不會是……」歐陽曜問。
「不確定,去看看?」予菲答。
「可以,不過只是先去看看,回家後再仔細盤算。」
上回予菲施法吐血的事,他印象深刻,這種事可一不可二,就算有靈泉護體,也不能讓她一再施法傷害自己
「好,先去看看。」
才應下聲,耳邊一陣軟綿綿的女音傳來——
「世子爺,好久不見。」
兩人齊轉頭,予菲不認得眼前這位美得可以和仙女掛上等號的女子,但歐陽曜一眼認——
她是孫芷眉,陳曜生前與人打賭,非要娶到手的孫家姑娘。
孫芷眉是孫宰相的千金,從小被嬌養著長大,能吟詩作詞,連朝堂事都能說出幾分道理,還彈得一手好琴。
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再加上鮮有的美貌,當年孫家的門檻都被踩平了。
就算陳曜是國公府世子又如何?孫家想要的是皇子妃,更別說當年的陳曜就是個軌褲,一孫家姑娘豈能看得上眼?
可惜大皇子死、二皇子不愛,最後孫芷眉只能嫁給趙尚書的長子。
這本該是珠聯璧合的好親事,誰知趙家公子有貌無才,連考兩次鄉試都沒過,看在才甘問八斗的孫芷眉眼裡,丈夫實在太沒出息。
她心高氣傲,忍不住出言譏諷,一次兩次還好,長期下來,男人的自尊被踐踏,最終對美如天仙的妻子冷了心,轉身愛上小奴婢。
結果正妻無嗣,小奴婢卻懷上孩子。
趙公子都二十幾歲了,膝下仍然空虛,好不容易有後代,家裡自然想提小奴婢為姨娘,
把孩子給好好生下來。
孫正眉豈能夠容忍這種事?她可是相府千金,有底氣得很,丟下一句「若趙家堅持要這個孩子,我便和離」,然後馬車一乘、回娘家。
她以為此話能逼趙公子低頭,沒想到弄巧成拙,到最後兩人真的和離。
幸好孫家疼愛女兒,又不是養不起一個姑奶奶,更別說孫芷眉把自己的嫁妝經營得有聲有色,她有足夠底氣回娘家。
然後,更教她意外的是一陳國公親自上門求娶。
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過了,沒想到還有此番際遇,雖然允的只是平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