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鄭姑娘與你難道就不是初識?怎麼就不用分寸了?」她笑得譏諷,他連人家姓鄭都知道,說不準連閨名都曉得了!
「鄭姑娘是同知大人的千金,她對我有所助益。」他點到為止。
「哈,那真不好意思,本郡主恐怕於你無助益,先走一步。」尹摯咬牙,轉身要走,卻被他一把扯進懷裡。「你放開,昨晚被我咬得還不怕!」
「你儘管咬,就是不准走。」他輕易地將她禁錮在懷。
她一把推開他,「晁樞引,你何時變成下流的登徒子了?你不是最講究禮法,不是認定世間萬物都得受制於禮?」把那個能將禮教講解得頭頭是道的混蛋找回來!
「在上心的姑娘面前,我任何作為都是發乎情止乎禮,哪裡下流?」他不疾不徐反問。
尹摯心頭一顫,只因這話以往的晁樞引說過,他倆之間偶爾也會摟摟抱抱、卿卿我我,可那時他倆是兩情相悅,他打算向皇上請旨賜婚,現在呢?
她沒忘了那天他對她是何其冷淡!
「你會對一個上心的姑娘嘶吼怒罵?」她哼笑道。
說到底,她就是不信他上心了。
「你要不要想想那晚你是什麼模樣?外頭下著雨,你渾身濕透,姑且不論會不會染上風寒,光是你全身濕透騎馬跑過大街,你想會有多少雙眼盯在你身上?你認為這點不該讓我動怒?」光是現在一回想,他依然氣得夠嗆。
尹摯呆住,她還真沒想到這問題,那時她只是擔心他罷了。
「可、可……也沒必要那麼凶,我是擔心你,想你之前因為頭傷厥了過去,我隔天要去探望你,結果你人跑了,過了幾天才知道你去了揚州,和三殿下聯手處置了鎮江所指揮使。剛回來杭州,氣都還沒喘上,你連參加知府宴會都能遇上堤防……」
話未完,她已經被摟進溫熱的懷抱,那是她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懷抱,一瞬間,她的眼有點酸,卻分不清是為何傷感。
「你擔心我。」
「不是你。」
「那段被我遺忘的記憶裡的我?」他雙臂不自覺地收緊,彷彿她當著他的面告知她心裡有他以外的男人。
尹摯猛地抬頭,瞧他眸噙冷光,不由嚥了嚥口水,小心翼翼地問:「昨晚我喝醉後,到底說了什麼?」
「很多,你要聽的是哪一段?」他笑得很冷。
尹摯心裡哀嚎,這下總算明白什麼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本是要整他的,如今苦吞惡果的卻是自己。
如此一來,她似乎可以理解為何一夕過後風雲變色,原來問題就出在她身上!簡直蠢死了,虧她還三令五申,不准身邊的人告知他忘記的那段記憶。
「忘了吧,一個酒鬼的話有什麼好記得的。」最終,她只能這麼說。
「你說你愛我。」
「不可能!」她滿臉通紅地反駁著。
「你是這麼說的,你深愛著我,等著我回來。」他喃著,直睇著她羞澀又瞬間變得脆弱的神情,委屈又可憐兮兮。
「那是醉話,晁大人不會當真了吧。」她幾乎要羞惱成怒了。
「有人說酒後吐真言。」
「胡扯!」她恨不得摀住耳,偏偏他摟得死緊,一點空隙都不給她。
「你是愛我的。」他平靜地道。
「不對,不是你,我愛的人不會像你這般放肆地抓著我不放,他是真的發乎情止乎禮,而你……只是一個厭惡我卻又不得不對我低頭的陌生人。」她抬眼怒斥。「看似同一個人,但你不是他,不是!」
晁樞引抽緊下顎,不懂這之間究竟有何不同。「一樣都是我!」
「不一樣的……放開我。」
「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他惱聲問著。
不管有無那段記憶,他對她都一樣上心,到底有何分別?
「重要嗎?」她無懼抬眼,笑得苦澀。「重要的是,我不要了。」
晁樞引被她無奈的笑意給刺傷,想阻止卻又無從下手,被她一句話扎得心隱隱作痛。
「晁大人,咱們還是如你之前所說,最好老死不相往來,你也無須因為我說了什麼,讓你覺得遺忘我像是虧欠了我,非得補償我什麼。」
「我不是因為虧欠才補償你什麼,而是因為我——」
「你不是我要的那一個。」她淡聲道。
這話簡直像最強而有力的弩箭,狠狠地射進他胸膛,讓他再也說不出話。
如果他不是她要的那一個,不是她愛的那一個,他還能怎麼去爭?
忖著,外頭響起多靜的勸阻聲,他還未反應過來,尹摯已經一把推開他,適巧偏廳的門板在這瞬間開啟——
「……大白天的,你倆關著門窗在裡頭說什麼?」
「殿下,你回來了,」尹摯詫道:「事情都辦妥了?」
「一些小事罷了。」盛珩來回看著她和晁樞引,哪怕她表現得若無其事,但他就是覺得這屋裡的氛圍有些凝滯。「我一下船就跑來,又累又渴的,就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蹭一頓飯菜?」
「殿下說笑了,殿下遠來作客,我本就該好生招待。」說著便與他往外走去,吩咐多靜差人備席。
外頭的左旭見狀趕忙踏進偏廳裡,低聲喊著晁樞引。
「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晁樞引沉聲問著。
「……嗄?」問他嗎?他才剛到那府找人,連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耶。
晁樞引臉色陰沉地睨去。「我失去的那段記憶裡,我和郡主之間的事,為何你從未對我提起?」
左旭傻眼,不知道該上哪喊冤,當初他也很想說,問題是頭兒不想聽啊,後來郡主下了死令不准任何人提起,如今又是哪個王八蛋說出去的!
「所以,已經將鎮江衛指揮使押解回京了?」
「嗯。」
「可有查出背後之人?」尹摯滿臉疑惑,心想怎麼可能人都落到手中了,沒好生審問一番就押解回京?
正扒著菜的盛珩濃眉一挑,睨了眼坐在身側的晁樞引。
這人也不知道怎麼突然變啞巴,一張臉黑冷得比隆冬大雪還嚇人,而且人坐在這兒魂都不知道飛到哪去,他只好在桌底下踢著他的腳,把尹摯這火辣辣的問題丟給他回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