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她就和府裡的管事們向總管和他匯報事務時一樣的公事公辦,這就是他在她這裡得到的待遇。
「早點兒休息吧。」最後,他用這句話結束了這次的聊天。
「好。」李素月沒有異議,從善如流地放下書,由侍女服侍著去洗漱換衣就寢,一如之前規規矩矩地躺到床上,閉上眼睛。
卓瑋玠躺在她的身邊,沒有動,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他聽到她漸漸平穩的呼吸,這表示她已經睡著了。
除了洞房那夜,她從來沒有主動過,他有需求她就被動承受配合,他做完了摟著她睡,她就乖乖讓他摟,可他若是不主動摟過去,她的身體就會很誠實地跟他保持著距離,一如現在,她的睡姿很安靜,也很規矩。
這一晚,卓瑋玠沒有睡。
她和他之間的距離一直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彷彿一道無形的天塹存在兩人之間。
翌日一早,卓瑋玠安排了馬車送她回一塵觀。
他沒說為什麼,李素月也沒有問。
苦夏苦夏,炎炎夏日最是難熬,好在山中空氣清涼,日子倒也過得逍遙。
只是習慣了府中終日供冰的日子,突然在這觀中沒有冰,丁武平還是多少有些不適應。
「早知道,我應該讓他們在觀中給你挖個冰窖的。」
坐在樹下蔭涼處打棋譜的李素月連一眼都沒分給他。
丁武平搖著手裡的摺扇,一邊瞄她的棋盤,一邊繼續道:「表妹,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這次李素月很快給了他一個答案。
「咱們上次見面不方便說話,你真的沒什麼要說?」
「也沒什麼好跟你說的。」她說的是實話。
「別這樣啊……有些事說出來沒準兒我能幫止忙呢。」
李素月終於分了一眼給他,卻是滿滿的嫌棄,「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解啊?」
「哎,表妹,你這樣就沒意思了啊,我可是誠心誠意想幫忙的。」
「這事不在討論範圍。」她依舊這個答案。
「你以後怎麼過啊,他們那一家都短命。」丁武平忍不住有些忿忿地說。
李素月倒是一副無所謂的口吻,「以前的人怎麼過,我就怎麼過,怎麼也不會比我現在的日子難過吧。」
「那倒也是。」這個他無法反駁,丁武平頓了頓又道:「不過最近啊,京裡倒是有了些風聲。」
李素月專心擺棋譜。
被人忽視的丁武平毫不在意,繼續往下說:「說是福王的婚事已經開始商議了,不過女方是誰大家都在猜。有傳言說,女方不是世家權貴名門的,只是一個孤女。」
李素月停下手裡的動作,瞥了他一眼,「想說什麼?」
丁武平訕訕地撓撓鬢角,「沒什麼,你真的不打算跟梅香菊香她們說清楚嗎?」
「萬一事情有變呢?」
「會有變?」丁武平的精神立時一振。
「不知道,也許啊。」她重新捏起一枚黑色棋子放到棋盤上,嘴上說得滿不在乎,心裡卻是另有想法。
當日,那人送她出府送得突兀,而後近半個月過去,連人帶消息全無,這讓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希冀。
如果,如果啊,如果他突然良心發現覺得這樣毀掉她的人生有些太殘忍,而決定放她自由的話,也不是沒可能的。
不過身體有缺陷的人,有時候性情詭異,她對他的想法真是拿不太準,也不敢抱持太高的期望。
而且她其實心裡也多少有點兒不爽,總有種某人吃干抹淨,突然不想認賬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太舒服,她不舒服了,當然也不想主動去搭理某人,鬧彆扭誰不會?
「你怎麼什麼時候都是這麼淡定啊,真服了你了。」丁武平朝她豎起大拇指。
李素月卻是暗自哂笑,有什麼好服的,她只是因為沒人可依靠,所以不得不提前長大而已,有辦法的話,她也想當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啊。
「不過啊,因為那老夫人過世,你今年原本可以過得隆重的生日也不用想了。到時候,姑母和兩個表弟肯定來不了,恐怕到時候就只有我陪著你過了。」
「沒關係,禮物到了就行。」
「表妹你不要老表現得這麼財迷好不好。」
「這世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何況我還不是個英雄呢。」她看得很清楚的,錢有時候比大多數人可靠多了,所以衝著某人送給她做嫁妝的家產數目,她也覺得嫁給他也還行。
丁武平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才小心翼翼地低聲道:「事情你不打算告訴姑母啊?」
李素月淡漠依舊,「沒必要。」對方但凡有個母親樣,她們也不至於走到今天的地步。
丁武平欲言又止。
「有些話你知道我並不想聽,所以你管好自己的嘴。惹我不高興了,今年的生日你也不必留下來陪我過了。」李素月直接堵住了他可能的言語。
丁武平心中歎氣,表妹從小就是這樣,看著柔柔弱弱斯斯文文的,可是心志堅定得很,但凡她拿定主意的事,別人就很難再讓她改變心意。
「那個……」他有點兒猶豫。
李素月給了他關愛的一瞥,「又想說什麼?」
「他過來給你過生辰嗎?」
李素月聞言一愣,這個事她還真沒想到。
他們最近應該算是在鬧彆扭,這種時候誰還顧得上別的事啊。
雖然這彆扭她覺得鬧得挺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那人到底自己腦補了些什麼然後就突然跟她鬧起了彆扭,她卻是不想慣他那毛病!
丁武平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的神情,「不來嗎?」
「不知道。」她實話實說。
丁武平就有些不平,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李素月笑著搖搖頭,看看自己擺完的棋譜,然後將棋子一枚一枚地撿起又放回棋笥裡。「擺了又撿,撿回去又擺二這有什麼意思啊。」
李素月完全當沒聽到他的嘟囔。
「表妹,你看我大老遠跑來看你,你竟然連搭理我一下都懶,這很傷人心的。」
「你是跑來避暑的吧,既然是這樣,我為什麼要搭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