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許看,不許說話,更不許出去亂說。」最後,丁老夫人只能跟她約法三章。
李素月點頭如搗蒜,顯得特別乖巧聽話。
深宅內院發生這種事,即使小白花是受害人,可事情發生在她的梧桐院,她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只能被周氏指著鼻子罵不知廉恥,勾引她兒子做出這樣傷風敗俗的事。
李素月一進去聽到的就是大舅母那一番義正辭嚴心痛失望的指責,她心中哂笑,不說別的,單看堂中事件的男女主角形容事情脈絡就足夠清晰明瞭了。
這個時候,藥性發作完,結束了一切的小白花和丁武誠各自梳洗過,站在堂上。
丁武誠整個人神清氣爽,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意,哪裡有半點忐忑不安。
而小白花卻一副慘遭蹂躪,站都站不穩的虛脫樣,眼淚啪塔啪塔地往下掉。
依著三表哥對小白花的癡迷程度,小白花根本沒必要用下藥這樣的手段,用上這等手段,簡直是自己將把柄往別人手裡送,一句「無媒苟合」就能讓她失去握在手裡的正妻名分,所以下藥的只能是另有其人。
「娘,事到如今,您就成全了我和柔表妹吧,我們是兩情相悅的。」
周氏氣得手指直哆嗦,一邊捂著心口一邊咬牙恨聲道:「如此失德敗行之人如何堪當正妻名分?」
正默默掉眼淚的李芷柔身軀一震,一股寒意從後脊背竄升而起,這一刻,她如墜冰窖。
「可我們既然有了夫妻之實,我總要對她有個交代的。」丁武誠如是說。
周氏吸了口氣,閉了閉眼,道:「那就納了她。」
李芷柔一下子癱軟在地,妾!竟然要讓她為妾!
「都依娘。」
當聽到那個得了自己身子的男人說出這三個字時,李芷柔眼前一黑,她以為他對自己情深義重,卻不料給她致命一擊的卻正是他。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此時的李素月也是震驚的,原來人無恥起來,可以到這種地步啊,大舅母和三表哥簡直讓她大開眼界,更新了人的道德底線。
屋裡的其他人同樣也是震驚的,她們都以為照著周氏對李芷柔的疼愛,頂多也就是順水推舟認了這門親,還得對自家兒子小懲大戒一番,做足了表面文章,卻不料人家直接給個妾室名分,這結果實在夠冷血無情,也夠黑!
都是大宅院裡混的,誰不知道誰?後院的這些陰私事誰還不清楚,今日這一齣戲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誰編的。
這李芷柔也是個可憐的,以前周氏要拿她攀龍附鳳,一見沒了機會,索性便成全了兒子的念想,將人扒拉進兒子後院,卻連個「妻」的名分都吝嗇給予。
毒啊!大家心中頓時就對周氏又加強了一圈戒心。
丁老夫人看看自己的大兒媳,又看看一臉死灰委頓在地的李芷柔,心中歎了口氣,開口道:「老大家的。」
「娘。」周氏面對婆婆時表面還是足夠尊敬的,很是低眉順眼。
丁老夫人口氣中滿是無力,「別太過了,給三小子準備成親事宜吧。」
「娘——」周氏抬頭,臉色著急,「芷柔的家世如何與我兒相配!」
丁老夫人哼了一聲,「當初她與平北侯府的世子結親時,難道就匹配了?」
說完,老夫人就不再理她,扶了外孫女的手往外就走,其他兩個兒媳婦也急忙跟上。
周氏臉色鐵青地站在原地,丁武誠已經跑去扶自己的未婚妻子,一臉柔情地對她噓寒問暖,李芷柔卻是低著頭一聲不吭,只默默抹眼淚。
丁武誠和李芷柔的親事定下,擇日成婚,而丁武誠也在父親下衙回家後被抽了一頓鞭子直接扔進了祠堂面壁思過。
周氏哭天搶地的護著兒子也無濟於事,這一次承平伯世子是下了狠心收拾小兒子。
養在母親身邊的老大老二個個成材,妻子人選也是家世清白,家風端正的,偏就是妻子尋死覓活留在身邊養大的老三被養廢了,他如何不惱?
想到當年外甥女也是因為妻子橫加阻礙才沒能接回伯府教養,任由她在庵堂長大,如今更是直接成了一個女冠,承平伯世子心中悔恨不已。
看著眼前跟自己施禮告辭,卻連聲「舅舅」都不肯喚的外甥女,承平伯世子心中滿是無力,歉疚不已地挽留。
「怎麼不在府裡多住些日子?等你三表哥成完親再走也不遲啊。」
李素月只微微笑了笑,道:「不必了,我已是方外之人,有些事不便多加參與。您留步,我這便告辭了。」
承平伯世子只能眼睜睜看著外甥女領著兩個同樣一身道袍的丫鬟從身邊徑直離開。
馬車等在側門外,李素月主僕三人一出來便直接上了馬車。
她們原本是打算出城之後換乘福王府馬車再回來的,但是車伕發現有人一路跟蹤,李素月便改了主意,讓車伕直接將車趕往一塵觀。
馬車一路顛簸,李素月在這樣的顛簸中還是在車中瞇了一覺。
等到了一塵觀前從車上下來,抬頭看著觀門上的題字,她驀然有種物是人非之感。
她曾以為這裡會是她很長一段時間的安身之地,可惜被某人攪和了,如今再回到這裡,甚至有種近鄉情怯之感。
定定心,李素月踏步上了觀前石階,慢慢走了進去。
觀中的一切一如她離開之時,不曾有什麼改變,一路舟車勞頓,到後院起居之地,梅香、菊香服侍她洗漱更衣之後便去床上小憩。
起初有些睡不著,後來不知不覺睡過去,夢中卻是亂象紛呈,一覺醒來,李素月甚至覺得自己比不睡這一覺還要來得疲累。
醒來時已是午後,廚娘灶上給她留了飯,洗漱之後正好端上來。
李素月的胃口不是很好,飯也只用了小半碗就撤下了。
菊香提議到觀外走走,李素月覺得甚好,便領了兩人從後門出去往泉水那邊走。
山風徐徐,帶著山中的涼意,她蹲在池邊掏水,泉水卻帶著一股溫暖,她不禁掬了一捧水來喂,入口甘甜,直入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