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到最後,她如是道:「一塵觀吧。」
卓瑋玠從她腿上起身,伸手將她攬到了懷中。
「你又怎麼了?」李素月伸手想推開他,她手上還拿著針呢。
卓瑋玠的聲音低了幾分,輕輕拍撫著她的背,「以後,福王府就是你的家,娘家婆家都是「」
李素月突然有些泛酸,她用力壓下了那股突如其來的淚意,彎著嘴角笑了。
卓瑋玠攬袍抱著她看不到她臉上的笑,卻能感到她整個人在那個瞬間的失落孤寂。
看似對一切淡泊無慾的人,其實內心深處是有期望的,只是被她當成了奢望,時間過得久了,連她自己都騙過了,以為自己真的無慾無求。
心疼……他很心疼!
如果他能早一點兒遇到她,是不是就能讓她早一點感受到被人疼寵呵護的幸福?
卓瑋玠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他很慶幸自己終究還是遇到了她,把她帶回了家。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李素月推開抱著自己的人,朝他微笑,「我沒事。」
他伸手輕撫她的臉,「在我面前,你不必隱藏。」
李素月只是笑,「真沒事,一塵觀的地契是我的,從那裡出嫁合適。」
「隨你,只要你高興。」
「嗯。」李素月別過頭,將目光落到果盤上的幾塊西瓜上,輕聲問:「吃瓜嗎?」
知道她有些不好意思在轉移話題,卓瑋玠順著她的話說:「我脾胃弱,你自己吃吧。」
「哦。」李素月拿了一塊西瓜,低頭咬了一口,沁涼的汁液滑過喉嚨,直沁心脾,似乎跳過快的心也跟著冷靜了下來。
卓瑋玠又一次在她的腿上枕了上去,閉目養神。
她說過她沒被人討好過,所以不知道被討好是什麼樣的感覺,也就不知道要如何反應,這對她太陌生,有時還會讓她覺得尷尬,他理解,所以他願意給她一段適應的時間。
李素月沉默地吃完了一塊瓜,接過了梅香遞來的濕帕擦過手,又重新拿起了針線,「瓜涼,不宜貪多,剩下的你們拿去分了吧。」
「謝王妃賞。」
閉著眼的卓瑋玠聽著丫鬟們腳步遠去,這才笑道:「你呀,太寵她們了。」
「她們跟著我沒享過什麼福。」李素月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卓瑋玠沒再說什麼,他知道這兩個丫鬟是從小就陪在她身邊的,跟她一起住庵堂,一起晨鐘暮鼓,主僕情分不比尋常。
血脈相連的親人比不過相伴的忠僕,很諷刺,可是卻是血淋淋的事實,也正是讓他的阿月有意無意迴避的事實。
不能相親相愛,也不想傷害,那就只能遠離了,離得遠遠的,互不打擾,如此就好。
這樣溫柔寬厚的人就是他的阿月。
正因為明白她的心思,他才沒有去針對那些辜負傷害她的人,但如果有哪一天她想報復了,想發洩了,那他會是她最堅實的後盾。
屋裡重新安靜下來,李素月做著針線,半晌,眼角餘光瞥見男人動也不動,呼吸平穩,彷彿睡著了,動作越發的輕柔。
一段時間過去,她用牙咬斷線頭,手中那件夾袍終於完工了,她將衣服抖開,仔細察看可有哪裡不合適,袍子卻一瞬間被搶了。
「衣服縫好了。」
李素月愣愣地看著被人拽去夾袍空空如也的手,有些呆地「嗯」了一聲。
拿走夾袍的卓瑋玠已經在脫自己身上的抱子,準備試新衣了。
李素月看看手又看看他,還有此些沒想通明明好像枕著自己的腿睡著的人怎麼突然就清醒了過來,而且還這麼剛好地就把衣服搶走了。
這人剛才該不是在裝睡吧?若是,他演技還真好。
李素月上前搭手幫他將衣服換好,前後左右地看了看,確定沒什麼不妥的地方,這才笑了起來。
卓瑋玠看著她的笑靨也跟著笑了起來,然後往她身前一湊,毫不避諱屋裡的其他人直接就吻上了她的唇。
李素月用力推開了他,睜眼瞪他,「又胡來。」
卓瑋玠不以為意地一笑,「阿月如此秀色可餐,為夫難免心旌搖動,這太正常了。」
「到了正月你也許還是要進宮飲宴,我再幫你做兩身棉袍。」
「那自然是好的,」卓瑋玠抓住她的手,翻著檢查了一遍,「沒有扎到就好。」
李素月晚他,「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笨手笨腳的嗎?」
卓瑋玠搖頭,特別坦率直白地道:「不是啊,我就是怕你萬一不小心扎到手我會心疼,可我又想穿你親手給我縫的衣服,所以才閉著眼不敢看的。」
李素月:「……」
梅香和菊香都忍不住低頭偷笑。
安總管也忍不住目光游離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他家王爺真是太過調皮,也不知道怎麼就那麼喜歡撩撥王妃生氣。
「那為了不扎到我的手,你還是穿針線房裡做的棉袍吧。」李素月決定不慣著這嘴壞的傢伙。
「阿月你沒這麼小心眼吧。」
「我就小心眼了,怎麼著?」
卓瑋玠坐到她身邊,摟住她,好脾氣地道:「還能怎麼著呢,你高興就好了。」
李素月一開始還繃著臉,但被他抱著蹭著,最後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也陪著她一起笑。
她伸手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嗔道:「討厭,老招惹我。」
「那是,我自己的王妃還不能招惹一下嗎?」卓瑋玠順著竿兒地往上爬。
「我在屋裡坐久了,出去走走。」她推開他站起身。
卓瑋玠跟著起身,「我也……」
「你不許去,老老實實待在屋子裡等我回來。」李素月飛快地截斷了他的話,還朝他狠瞪了一眼,就他那破身體,吹一下冷風躺好幾天,要是陪她去園子裡賞一回雪,說不定她就直接當寡婦了,想想都累!
被嫌棄的福王殿下只能無奈地看著丫鬟為妻子繫上外出的雪狐皮披風,又往她手裡塞了暖手的小火爐,然後陪著一起出了屋子。
「老安。」
「老奴在。」
卓瑋玠一臉失落地看著門口的方向,帶了點慘澹地說:「我被阿月嫌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