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車簾落了下來,裡面傳出一個冷淡的聲音,「回府。」
李玉蓉聽著心都涼了。
而李素月一進馬車就落到一個熟悉的懷抱,聽到那個人在自己耳邊帶了些埋怨地道:「跟那種人有什麼好說的。」
「禮貌上總是要打一聲招呼的,畢竟她已經這麼努力地想往我身上潑髒水了,無視對方總是顯得太過囂張。」
「你啊——」
李素月靠在他懷中,微微闔眼,口氣有點失落地道:「其實蠻想送句話給鎮遠侯的。」
「是什麼?」他表現出極大的關注。
李素月口吻嚴肅,一本正經地道:「昨天的你對我愛搭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說得好!」
「李玉蓉今天能夠跑過來,是小江氏復寵了嗎?」李素月多少有一點點的好奇。
卓瑋玠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她不過是用一張嘴哄得李業放她出來嘗試重新跟你建立父女情吧了。」
任何可能會對他的王妃造成傷害的人和事,他都不會放鬆警戒,李玉蓉這種跳樑小丑一般的存在,無聊的時候看她折騰兩下也還行,但一旦有可能造成危害那就得處理了。
他個人一向不喜歡喊打喊殺,煞氣太重,還是喜歡溫和一點的方式——就讓手下的人再把鎮遠侯府的進項削減些吧,畢竟一個人焦頭爛額的時候就不太有別的力氣攪東攪西了。
「挺努力的啊。」李素月點評。
「惹人煩的蒼蠅。」卓瑋玠有些不屑。
另一邊,站在自家大門外目送福王府的車駕遠去的慶國公世子吳錚眼神略有些呆滯,表情怔怔的。
因為男客們先一步出府在外等候,所以吳錚是先送了卓瑋玠出來坐上馬車,然後他回去後沒多久就聽到了府門外出事的消息,事情還跟李素月有關,便趕緊就跑了出來,想著要是惹得福王動怒,事情可就不太好收場了。
結果,出來正趕上精彩的時候,他也終於看到了傳說中的福王妃。
用力抿了抿唇,吳錚用手裡的扇柄狠狠往自己的頭上敲了一下,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福王妃為什麼看起來那麼像當年在青樓跟他搶花魁的少年?
當初他喝得稍微有那麼一點兒多,所以還跟少年打了一架,結果……慘敗!
這對於他來說就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然而今天,就在剛才,他又被迫清醒地回憶了一遍當年慘痛的教訓,更崩潰的發現,少年是少女,正是如今的福王妃!
原來當年跟在丁武平身邊、他的遠房表弟就是鎮遠侯府嫡女啊,不知道這個消息散播出去,京城會有多少勳貴軌褲子弟臉發綠。
走雞鬥狗、文采武功都比不過一個女人,簡直是恥辱!
就福王殿下那單薄的小身板怎麼敢挑上這麼一位福王妃?他真的不要命了嗎?搞不好對方很想當福王殿下的遺孀的……
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吳錚將目光落到了同樣望著福王府車駕遠去的李玉蓉身上,他表情一下冷沉下來,「李姑娘,今日是我慶國公府設宴,姑娘這是專門砸場子來的嗎?」
聽到這句質問,李玉蓉的身子不由得抖了下,但隨即又壓下心裡的驚慌,低眉順目,擺出一副柔弱無害的姿態,「小女子只是想……」
「停,本世子懶得聽你廢話,不請自來也就罷了,還在我府門外惹事,這便是鎮遠侯府的家教嗎?」吳錚眼睛一斜睨,「來人,送李姑娘回去,順便請鎮遠侯夫人約束一下自家的姑娘。」
「是。」慶國公府的家將應聲上前,圍住李玉蓉和她的丫鬟,保證一定將她們安全護送回去。
李玉蓉有些不甘不願地在幾個彪形大漢的注視下登上來時乘坐的自家馬車。
等到一行人回到鎮遠侯府門前,提前得到消息的丁翠英已經在客廳端坐等著她這個庶長女,李懷、李闊兩兄弟也是鐵青著一張臉站在一邊。
二姊從來不是惹事的人,可偏偏有些人想方設法地出現在她面前,千方百計地要尋她的麻煩。
慶國公府的家將很盡責的將自家世子的話轉述給丁翠英,便告辭離開,只剩下自家人的待客大廳頓時就顯得冷肅了起來。
「李玉蓉。」丁翠英從牙齒縫裡擠出這三個字。
李玉蓉身子發顫,慢慢地跪倒在地,垂了頭不說話。
丁翠英怒極反笑,指點著她道:「你很好啊,你們父女真的很好,這麼拚了命地去找我阿月的麻煩,你們是覺得日子過得太清閒了是吧?」
李玉蓉只是沉默。
丁翠英吸了口氣,慢慢又將自己的怒火壓了下去,嘴角牽出一抹冷笑,「也好,當年你母親設計讓我的月兒去庵堂,如今你如此失德敗行到外人面前丟人現眼,我便也將你送去家廟住上幾年好好養養性子,否則怎麼幫你找婆家?」
李玉蓉一下癱軟在地,家廟?
然而,就在李玉蓉絕望的時候,門口卻傳來一道男音,讓她祈求地望那看去。
「夫人何必生這麼大的氣。」
看著好像沒事人一樣從外面走進來的丈夫,丁翠英不由得冷笑。
李業無視她的冷漠,在一邊的位置坐下,用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道:「蓉兒今天出去是我允許的,月兒這孩子確實是有些不像話了,難道當了福王妃就連爹娘都不認了嗎?」
「她出家的時候你怎麼沒這麼說?」
「她這不是……」
「她既然已經離了這個家,我這個母親尚且沒臉去認她,侯爺又是從哪裡來的自信可以讓她認下你的?」丁翠英咄咄逼人地道。
「我是她父親——」
「她沒有父親,她甚至至今沒有見過你一面,父親?你也配?」
李業臉色青紅交錯,沉默好一會兒才有些恨恨地說:「沒有我哪裡會有她出生。」
丁翠英嘲諷地看著他,「阿月或許寧顧不要出生在鎮遠侯府,這府裡難道有人曾經善待過她分毫嗎?」
「我是她父親。」最後,李業只能這樣無力的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