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就走!」范孤鴻扯住他領帶往屋裡扯。
「今天務必讓你心服口服。」彭槐安重重地點了點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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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蒼芎仍然以它的寬闊包容著芸芸眾生,書房內的氣氛卻沉窒而哀傷。
萌萌癱在書桌後面。面對兩位冥頑不靈的家人,她只能無力的吁歎著長氣,第一次發現她也有克不住繼母大人與高維箴的時候。
「我已經連續演講了七、八個下午,說得我口乾舌燥、四肢無力,你們到底聽進去沒有?」她虛軟脫力的下巴頂在桌面上,連發聲也是有氣無力的。
「聽是聽見了……」維箴遲疑的側瞄向繼母大人。雙絲挽著長女的柔荑,下唇微微顫抖著。「可是……」她吸吸鼻子。「可是我們不願意照你的話去做。」
「為什麼?」萌萌用力挺起上半身。「你們以前不是聽話嗎?我又不會陷害你們,而你們也一直信任我的決定,為什麼在這件重要大事上突然反常了?」
她們交換一下視線,又齊齊移瞟回她面前,眼眶裡含著晶亮閃爍的清淚。
「我們不想和你分開啊!」兩個女人委屈兮兮的審辯。
「哦……」萌萌虛脫的下巴重新跌回桌案。「別又來了……」
同樣的話題在過去一個星期起碼重複兩千次,她已經聽得耳朵出油。
「萌萌,事關重大,這件事開不得玩笑的。」雙絲抬手按了按眼角的淚意。「俗話說嫁雞隨雞,嫁港仔隨港仔。如果我和彭先生結婚,即使不用搬到香港,也得遷往他移民的國度加拿大。加拿大好遠好遠耶!坐飛機需要十多個小時,如果家裡發生了什麼大事,我根本來不及趕回來。」
「對啊,我也一樣。」維箴用力點晃螓首,同樣是一臉要哭要哭的表情。「范的大本營在洛杉磯和英國,將來結了婚,他不可能答應讓我獨自留在台灣,而自己回英美的住所。那……那……那我豈不是得跟著他遠嫁到洋鬼子的國家。我才不要呢!我要留在台灣,跟你們住在一起。」
萌萌閉上眼睛,凝聚精力十秒鐘,進行下一波的攻防戰略。
「要不然你們想怎麼辦?一輩子跟我耗在老宅子裡當老姑婆?」她睜開眼,並且祈禱眼神夠銳利。
「這也沒什麼不好啊。」維箴怯怯的瞄向繼母,尋求同伴的支援。
「而且我們沒有要求你當老姑婆。」雙絲眼睛一亮,綻露著希望的水光。「紀先生是個標準的台灣精英,工作、居住皆以本土為主,你仍然可以嫁給他,老姑婆由我和維箴來當即可。你只要有空常常回來看我們,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對。」維箴為自己高節的情操感動不已。
「老天……」萌萌閉上眼,發出第二波垂死的呻吟。
門外竊聽的三個男人露出程度不一的複雜神情。紀漢揚微微一笑,重新拾回清白的身份。餘下兩個男人滿臉陰暗,彷彿剛剛吞完二十顆生雞蛋。
「你們都聽見了,整樁拒婚案件完全與我的萌萌無關。」他神采飛揚的追打著哀兵。
范孤鴻與彭槐安對視一眼,互相挑了挑眉,取得無言的默契之後,突然揪著他領帶又扯向走廊底端,以免驚動書房裡的高峰會議。
「是萌萌的挑唆也好,不是萌萌的授意也罷,總之我們這一方有兩個人,兩票對一票,算你倒楣。」范孤鴻決定硬栽到他頭上。活該!誰教他是弱勢族群。
「放心。」紀漢揚老神在在的安撫同袍。「再給萌萌一段時間,她遲早會說服兩位女士點頭的。」
「你說得容易。」彭槐安低吼,手刀又架回他脖子上。「再隔六個半月,這個世界就要多出一名新生兒。你們能等,我兒子可不能等。」
「奇了,又不是我們叫你弄大她的肚子。」范孤鴻很吃味。
「別嫉妒我。」彭槐安狠瞪他。
「兩位,冷靜一點。」紀漢揚越來越覺得自己和萌萌活像這一大票人的糾察隊。「沒有三兩三,不敢不梁山。今天我既然登門造訪,自然是來報送好消息。」
「你有法子說服她們出嫁?」兩個男人心頭登時灌注入期盼的泉水。
「先說好,我手中只有一個名額。」他最喜歡玩二桃殺三士的遊戲。
原先的同盟立刻跳換為現今的敵手。范孤鴻斜眼冷看彭槐安,開始懷疑自己怎麼會將這傢伙視為同伴?打從一開始他們就看彼此不順眼的。
彭槐安以同等程度的低溫回覷他,兀自盤算著有什麼最快的方法可以讓一個強壯的男人暴斃。
「好了,別瞪了。我有個公平的提議。」紀姓仲裁人提出獨到的見解。「咱們把決定權留給女士,其爭也君子。」
有道理。兩位男士點點頭,狐疑的打量他。
「你帶了什麼秘密武器?」
「兩個字,強強。」紀漢揚揚了揚公事包,微笑道:「咱們進去參加會談吧!這件事情最好在人數到齊的時候解說。」
強強?范孤鴻暗自納悶。小傢伙的復原情況極為良好,目前也依照社工人員的安排,進行心理治療,以期將他所隨的暴力陰影降至最低影響度。以他迅速的進展來看,下個禮拜應該就可以出院了,他們一行人正向社福單位提出接手小傢伙的請求。
至於蘇偉翔,那天被他痛打一頓後,委頓得無法收拾細軟逃走,不到兩個小時就被前來拘捕的警察帶回看守所,四天前由檢察官正式提起公訴。聽說姓蘇的在看守所裡的日子也同樣多苦多難,其他牢友獲知他兒子下凌虐兒童的罪案,簡直不齒至極,每天照三餐修理,閒著無聊沒事做時再加一頓點心。黑道人士也講求黑道義理,牢獄中,因為欺凌婦女和兒童而入監的罪犯地位最卑下,以後蘇偉翔想過輕鬆日子,只怕難之又難。
紀漢揚領頭,彭槐安次之,范孤鴻殿後,三人合組成男性軍團,一字排開,由領頭的男人負責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