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是夏日,他打了地鋪也不覺得冷涼。
梅意嗣每次出門,都是千叮萬囑要所有人好好照顧安智熙,不得有任何閃失,但只要他在,那些伺候她茶水,甚至幫她脫衣卸履換藥等事,他都不假他人之手。
說到換藥,第一次他幫她換藥時,其實她還真有點羞。雖然只是將衣服掀起露出一截腰背,但當他看著她、因為敷藥而觸著她時,她都有種被電到的感覺。
可一回生兩回熟,後來她也習慣在他面前露這兒露那兒了。
想來,他上回可是非常爽快乾脆地就在她面前露出結實的屁屁了。
儘管過往跟他過著夫妻生活的人是原主,但其實在她的記憶中,他們的夫妻生活是非常無趣又冷淡,如今這樣的趣味跟親密,完完全全是屬於她自己、屬於她跟梅意嗣。
也許是總括了原主的記憶吧,她居然在短短幾個月間便接受了他,甚至是愛上了他。
她曾經以為很難的事情,竟是如此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她救了趙北斗、還了李慧娘的恩情,往後她就好好地跟他過日子吧,若她在未來的陽壽終有盡頭,那如今的一切不就是最美好的安排?
這曰,梅意嗣還沒回府,安智熙獨自坐在桌前看著一桌的飯菜,突然有種寂寞的感覺。
「唉。」不自覺地,她歎了一口氣。
坐在窗邊縫衣的房嬤嬤聽著,不禁抬頭看她,「太太要是餓了,就先吃吧。」
安智熙兩手托腮,幽幽地說:「突然覺得……好寂寞喔。」
聽她這麼說,再看她那落寞愁悶的樣子,房嬤嬤掩嘴一笑,「爺不在,無聊了是吧?」
「才不是。」她羞於承認事實,瞋瞪著房嬤嬤,「二個人吃飯是真的很寂寞嘛!東西都不好吃了。」
房嬤嬤又噗哧笑出聲,「所以說,太太還是趕緊跟爺生一窩孩子來陪伴你吧。」
安智熙羞紅著臉,「跟你說真格的,你倒尋我開心?豬啊貓啊狗的才是一窩,孩子能一窩嗎?」
房嬤嬤一臉認真,「誰說孩子不能一窩?我老家的嬸母就生了九個孩子。」
她瞋瞪著眼睛,做出驚歎的表情,「我才不想一輩子都在生養孩子呢。對了……」她忽而想起一事,話鋒一轉,「你有沒有覺得最近咱們馨安居少了什麼?」
「丟東西了?」房嬤嬤一驚。
「不是。」她一臉認真,「你不覺得母親跟小叔好些日子沒來了嗎?」
房嬤嬤一頓,「太太這麼一提,那倒是……」
「母親對我向來寬宥,從前就不要求我晨昏定省,可只要我有個什麼,她跟小叔就會往馨安居來探望,可近日來卻……」她思索著,「難不成母親身體不適?」
「沒聽說這件事……」房嬤嬤說:「要不,老奴叫寶兒去打聽一下。」
「也好。」她同意。
房嬤嬤起身走到屋外喊著寶兒的名字,可來應答的卻是春月,「嬤嬤,寶兒不在。」
房嬤嬤微頓,「不在?去哪兒了?」
春月搖搖頭,「她沒說,我也沒注意到她不在……」
「這丫頭……」房嬤嬤啐著的同時,瞧見梅意嗣正踏進院裡,「爺回來了。」
梅意嗣走了過來,臉上略顯疲憊,「太太呢?」
「在屋裡,還沒用膳。」房嬤嬤一笑,「說是一個人吃飯寂寞,正等著爺呢。」
聞言,梅意嗣疲憊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話不多說,他邁步走進屋裡。
廳裡,安智熙一個人坐在桌前望著桌上的四菜一湯,兩眼發直出神,竟沒發現梅意嗣已站在門口。
他乾咳一聲,提醒她。
「嗅?」抬起臉,她驚喜地看著他,「你回來了?」
他給了她一抹溫情的微笑,「聽房嬤嬤說你在等我用膳?」
她熱一臊,「你別聽嬤嬤胡說,沒有的事。」
聽著,他濃眉一皺,「這話聽起來真傷人……我累了一天,你連說句哄人的話都不行?」
她微怔,迎上他那深沉又炙熱的黑眸,暗暗地抽了一口氣,「我、我也不是不高興你回來跟我一起吃飯……」她顧左右而言他,「你要先洗把臉嗎?嬤麼!嬤嬤!」她扯嗓喊箸。
房嬤嬤很快地來到門邊,「太太喊老奴?」
「給爺備盆乾淨的水。」她說。
房嬤嬤點頭,「是,馬上來。」應完,轉身走了。
梅意嗣在她鄰側的位置坐下,「今天如何?又好了一點吧?」
她點頭,「一天一天不痛了……對了,那件事查得如何?」
他唇角一勾,「今天總算有大進展……」
「咦?」她驚喜出聲。
這些日,他著人暗中查訪各家大小船廠,憑靠著他梅意嗣三個字打探屬於船場跟船主之間的秘密,今天總算是有了消息。
「查到那艘船了。」他說。
「這真是好消息!」她歡喜驚呼。
他眉心一沉,「是好消息,但同時也是壞消息。」
她困惑地問:「怎麼回事?」
「經比對船型及船名後,查到的是一艘名為『鎮海』的戎克船。」他說:「這艘船兩年前就在官府那邊除籍了,按理應該是不存在的船。」
「金字跟三點水……鎮海,沒錯。」她不解問:「都已經找到了,怎麼會是壞消息呢?」
「船主名叫王韜。」他神情凝肅地說:「此人是二房嬸母娘家的親弟弟。」
聞言,安智熙登時瞪大了眼睛,「什……這……」這事居然又跟梅家再度扯上關係了?
怎會這樣?
這時,房嬤嬤端著一盆乾淨的水進來。
梅意嗣洗了臉淨了手,讓房嬤嬤將水端出去並帶上廳門。
「一邊吃一邊說吧。」他說。
「我去官衙查了鎮海號過去幾年的發船紀錄,發現發船的日子幾乎都跟長興發船的日子一樣。」他續道:「報關登記的物品也屬性相同,我再回頭查了長興報關存本對照,驚覺有些甚至連數目都一樣。」
聞言,安智熙也覺得事有蹊蹺,「這太不尋常……」她忖了一下,疑慮地說:「你覺得像不像是鎮海號藉著長興的船暗渡陳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