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是慌張啊,是高興!公主,雪花糕做成了,無容讓我過來請你過去嘗嘗。」
太醫曾囑咐周煜鏞要多喝牛乳,可他不喜歡那個味道,李萱想起娘親曾提過的雪花糕,試做過幾次總沒成功,都想放棄了,沒想到還是讓無容給試出來。
李萱跟著落雁進廚房,看見沉魚、無容、無顏圍著那盤像雪花似的白色糕點,三雙眼睛同時發亮,看見李萱進門,沉魚連忙用小盤子裝一小塊讓她品嚐。
軟軟的糕點在齒頰間留下濃郁香氣,她細細咀嚼,數雙眼睛同時盯住她的臉,像怕她皺眉似的。
李萱笑開,「甜而不膩、濃濃的奶香、軟得入口即化,你們可以開舖子掙錢了。」
「真的嗎?公主,快!快拿去給大爺、二爺和五爺們嘗嘗。」
李萱一哂,這幾個丫頭可聰明了,每回弄出新吃食就急著到幾位爺跟前顯擺,那幾位都是出手闊氣的,吃得好,順手賞下的就足夠她們樂上好幾日,難怪不過是要她到廚房嘗味道,竟是匆匆忙忙、火燒屁股似的。
「大爺、二爺來了?」
李萱問。
「嗯,和五爺在書房裡說話,知道公主在休憩,不讓咱們去吵你。」
無容回答。
「行了,把東西端上後都跟來吧。」
李萱發話,她們急忙分盤裝碟,隨李萱進書房。
周煜鏞見到李萱和四個丫頭進門,笑道:「又有好吃的?大皇兄、二皇兄有口福了!」「五弟運氣好,有這幾個丫頭專門負責吃食,身子結實了不少。」
周敬鏞說道。
「沒辦法,沉魚、落雁本來就是兩個吃貨,二哥又送來兩個,她們成日和萱兒泡在廚房裡,忙得不亦樂乎。」
自從皇帝壽宴後,三人感情轉好,周煜鏞在私下也開始喚李萱的小名。
雪花糕擺上桌,他們嘗了幾口,覺得味道不錯,三兩下工夫便吃得全見了底。
見他們吃得歡喜,幾個丫頭臉上的笑意持續不停,周旭鏞不必猜便知其意,隨手從懷裡掏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遞出去,幾個丫頭眉眼彎彎,樂不可支。
「行了,下去分一分吧,記得再衝壺茶過來。」
李萱見她們開心,也忍不住滿臉笑意,容易滿足的人總是過得比旁人快樂。
「萱兒快坐下,二皇兄正在說戰場上的事。」
周煜鏞目光閃閃發亮,恨不得自己也能策馬狂奔、馳騁沙場。
為平衡軍權,皇帝從王倎輔手裡抽走十五萬大兵交給周旭鏞,此事王家頗為不滿,但因數次戰役中王倎輔打得不上不下,卻年年向朝廷要求加軍糧,惹得官怒民怨,王益為了保住王家的名聲,只好退一步暫時借兵給周旭鏞。
誰知道周旭鏞有借不還,王倎輔惱得幾次想策動兵反,可惜周旭鏞比他更有手段,王倎輔做了幾次白工,眼前周旭鏞還在同王家拉鋸著,以後會發展成怎麼樣不知道,但這兵權進了周旭鏞的手,他就沒打算還。
因此,李萱在冷宮的三年,他多數時間都在戰場上效力,平肅了蠻夷、用軍事打通西方的貿易,還讓周家軍的名聲遠揚,鄰國聞之喪膽,再沒人敢輕易發動戰爭。
是的,是「周家軍」,不是「王家軍」,短短三年內周旭鏞權謀縱橫,心機用盡地把王倎輔派來企圖絆住他的心腹大將一一收買,他們隨了新主,並且更加忠心。
「說到哪裡了?」
周旭鏞問。
「說到二皇兄用計擄獲敵國將兵三千人、劫下軍糧百車,可卻把他們全數放了。」
「這麼……仁慈?」
李萱口氣遲疑,這樣的話仗不是白打了?「這話你應該去說給戰場上那些死在我刀下的亡魂聽聽。」
周旭鏞失笑,這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用仁慈形容自己,他比較常聽見的形容是心狠手辣。
「你常去戰場嗎?」
「過去三年,我幾乎都不在京城裡。」
有問有答,凡是萱兒想知道的,他都樂意告訴她。
「你在哪裡打仗?」
「西疆,我用無數場戰事磨練出一身銅皮鐵骨。
在那裡,我們每天面對的是生死存亡。」
「打仗很辛苦,對不?」
「早上還一起喝酒吃肉的同伴,到了晚上便身首異處,苦的不是身子,而是心,我們不會知道今天衝著自己笑的臉,明天會不會變得灰白慘敗,不會知道自己順順當當地過完今天後,還能不能過完明天。」
李萱語重心長道:「要是換了我,一天都熬不下去,打仗需要很堅定的意志力。」
而她,不是個意志堅定的女子。
周旭鏞微哂。
他能熬,是因為想到他一天、她也一天,冷宮裡的她,必定不會比他輕鬆。
這樣想著,便什麼苦頭都吞得下了。
「萱兒,你把話題給轉開了,我們說到二皇兄用計擄獲敵國將兵三千人、劫下軍糧百車,可卻把他們全部放了,二皇兄才不是因為仁慈呢。」
「不然呢?」
「那次我們攻燕,目的不是佔領燕地,而是想用軍事武力壓制燕國同意雙方買賣,我們需要燕國的鐵,而燕國需要我們的茶米油鹽。」
「這是雙方互利的事,為什麼要透過戰事來達成?」
「兩個原因,第一是敵軍領兵的是燕國泰王,他不願意放掉兵權,所以必須藉由打仗來鞏固地位,因此主戰。
他在燕國境內散播大周百姓殘忍的惡名,讓燕國百姓對大周心生厭惡。」
「這樣的話,燕國人自然不肯與大周交易買賣。」
「沒錯,在我出征之前,我朝領兵的是王倎輔,他也需要戰事好掌握手中兵符,他們所做之事有異曲同工之妙。
兩個想打仗的人碰在一起,還能不打?」
王倎輔……那個將她從山谷下救起的男子,小時候她曾經羨慕王馨昀有這樣一個溫柔的好哥哥,短短幾年,他已經成為為了兵權,以殺戮為業的男子。
「這樣長年打下來,通商的目的便無法達成,王倎輔不怕皇上怪罪嗎?」
李萱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