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達的進展如何?」齊磊再度拿起研究報告,一面聽取安全主管的演示文稿,多年來他已練就同時處理兩件事而不打結的異能。
「他的軟件研發已經告一個段落,目前只待發射訊號波的硬設備裝上衛星,後天從美國飛射升空。四個小時之內就能開始做第一次的偵測掃瞄。」納亞提出最新的工作進度。
「時間不能提前嗎?」後天。久了點。
「將衛星安排在後天升空已經是我們的能力極限。」納亞搖搖頭。
「好吧。」他回頭詢問執行董事。「塞文,我們必須做好各種準備,包括一旦必須撤離伊拉克員工時所需要的交通工具。現在擔心這件事可能太早,但不能不準備。」
「是,我知道。我已經著手擬定撤廠備案。」執行董事的眉心寫上憂色。「無論伊國改朝換代也好,維持原狀也好,希望阿拉保佑不會發生任何流血衝突。」
「嗯。」齊磊不置可否。老實說,他沒有那種悲天憫人的胸懷。
叩叩叩。會議再度被中斷。
「老闆?」秘書的腦袋又探進來。
「又有什麼事?」他的表情冰冷,很不高興三番兩次被打擾。
「樓下警衛說,只有羊,沒有小姐。」
他一怔。怎麼可能?
「叫警衛到大樓外面看看,她應該就在附近,或許跑到街角買東西了。」
「警衛四處看了一圈,真的只有那隻羊而已!」秘書的表情相當肯定。
青蘿愛動物如命,和飛飛的感情又如此交好,不可能放任牠穿越危險的大馬路,獨自橫越半座城市來找他。
她人呢?不祥的預感讓他的心情與臉色一起陰沉下來。
「大家先喘口氣,我下樓看看,馬上回來。」他丟下手中的數據資料。
「是。」眾人應道。
倘若被他發現她惡作劇,故意藏在大樓門外嚇人,她和飛飛的屁股就有得受了。
想歸想,心裡隱隱一道聲音卻告訴他,青蘿不是輕佻幼稚的小女孩,玩這種無聊遊戲並不符合她的個性。
電梯到達一樓,鏡面門尚未開敞,他已聽到飛飛的尖叫聲正在與警衛對抗。
「乖乖,伯伯帶你到隔壁去,那裡有好吃的乾草等著你哦!」顯然這一人一羊正在進行拉鋸戰。
他跨出電梯,正好望見警衛滿頭大汗,不知從哪兒翻出一根麻繩套在飛飛脖子上,死命想拖著牠到偏旁的會客室去。
「咩--唔--」飛飛死命想賴在原地,即使腦袋被拖歪了也一樣拒絕投降。
「放開牠。」齊磊步入大廳,眉心糾皺成波瀾。
警衛發現大頭目出現了,連忙鬆開手,順便也鬆了口氣。
「先生,我一直想牽他去會客室,別待在大廳嚇到往來行人,可是這隻羊死硬脾氣,拖也拖不動。」
「隨著這隻羊一起來的小姐呢?」他再確定一次。
「沒有什麼小姐,只有牠一個。」警衛誠惶誠恐的解釋。「方纔我坐在警衛台後方,才一眨眼就看見這隻羊氣喘吁吁的衝進來,說來好笑,不過牠神色看起來還挺惶急的。我認出麥達先生曾帶牠來過公司幾次,以為是他又和您開玩笑,所以撥電話上樓知會您。」
青蘿不可能放任飛飛四處亂跑!他深深呼吸一下,平撫心頭逐漸升高的焦躁感。
「飛飛,過來。」他蹲下來與寵物齊高。牠的嘴角有一閃亮晶晶的反光,方才就因為咬著這件物事,羊咩聲聽起來有點變音。「你咬了什麼東西?給我看看。」
齊磊摸索牠的嘴角。飛飛立刻張開嘴,原本含住的物事也掉入他掌中。
「咩--」終於盼到主人的出現,牠欣慰的長叫著。
青蘿的手煉。
飛飛怎會獨自出現,嘴裡又銜著她的手煉?齊磊閉了閉眼睛,努力抑住跳起來大吼大叫的衝動。
「飛飛,我們過去看看。」他迅速解開羊兒脖子上的麻繩,太陽穴暴躁的浮動。
「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憨實的警衛也感到氣氛不太對勁。
「上樓告訴納亞,我去了美國考古隊的營區。」冷沉緊繃的神色讓人不寒而慄。「還有,要他帶最精良的人手到那裡與我碰面。」
※※※
好暈……
腦袋昏沉沉的,吐納之間彷彿嗅聞到噁心的甜味……
青蘿悠悠睜開眼睛,望著一堵髒灰色的鐵板牆。
她怎麼會躺在地上?
「老天……」她渾身酸痛的呻吟一聲,直覺想伸手揉揉太陽穴…-咦?雙手竟然動彈不得?!她霍然睜開眼臉,回憶也點滴滲回腦裡。
「啊……」身後也傳來漸漸甦醒的呻吟聲。
她很想轉頭過去,檢查難友歐陽的狀況,被捆縛的肢體卻無法做到。
她們倆都被迷昏了。
出現在營區的那群大漢將她們押解上一台廂型車,在她們能反抗之前,各自用浸過乙醚的濕布迷昏了她們。必須說。那群人實在很多此一舉,她們當時根本沒有反抗的意思。而且他們也未免太懶了一點,居然直接隔著面紗蒙住她的口鼻。乙醚揮發得極快,目前雖然失去效用,卻在她的薄紗留下殘存的氣味,聞起來刺鼻極了。
現下她們倆背對背捆縛在一起,蜷成兩隻蝦米似的昏睡在地上。限制她們自由的物事似乎是寬膠帶,兩人的手腕都被扭到背部之間,膠帶黏得結結實實,下肢也在腳踝處被捆紮起來。
「歐陽,妳還好吧?」她無法看表,不能確定兩人究竟被挾持了多久。
「我還好,妳呢?」歐陽的響應比她更虛弱。這可以理解,乙醚所引發的噁心甜味絕對是害喜症狀最佳的催化劑。
「我也沒事,我們必須想辦法坐起來。」她的腳幾乎麻痺。
「對。我數到三,我們一起從右側坐起來。」歐陽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始數:「一,二,三!」
兩人奮力坐起身子,各自觀察自己這一側的地理形式。
她們被關在一個貨櫃屋內。青蘿的方向正好面對大門,兩側鐵板牆擺放著長長的鐵架子,一路延伸到歐陽那一端。架子上空空如也,只覆蓋著厚厚的黃沙灰。牆面、地板、鐵架全漆成深淺不同的灰色,景致只有「單調枯燥」四個字可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