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黃油是以大閘蟹公的白膏還有母蟹的黃膏加上熟透的肥膘末,然後用蔥、姜爆香,再用黃酒和花彫燜透,最後放香醋,她一口氣做了好幾罈子,柴家人都覺得好吃,奶娘拿了兩小瓶送給鄰居,這一來,口耳相傳,還居然有人登門來討,勻來勻去的,最後,剩下兩罈子,她再捨不得給人,也都告訴對方,要吃得等來年了。
她又想到外頭那幾個小的,在稍熱的油鍋倒油,把大排放進鍋裡炸了起來,片刻,一塊塊比臉還要大的排骨出了鍋。
灑上梅子粉和胡椒粉,樂不染讓齊果兒去招呼外頭的小子們吃大排,自己又燒了一鍋的水,等水開,放入波稜菜,焯了水,用涼水給它沖涼,然後拍了蒜頭,丟鍋裡快炒起鍋。
初春的波稜菜最是鮮嫩,根紅葉綠,最為可口。
連大人好奇了。「這菜,怎麼是連著紅根,能吃嗎?」
「紅根是好東西,波菜所有的含鐵量都在根上。」樂不染忙著手裡的活兒,沒顧得上修飾,說出了連彼岸聽得莫名的詞。
「吃了對身體有益處?」連彼岸也沒追究。
「是。」
那就是了,未來老婆說的話都是對的!
侍用各種蘑菇、菌菇、豆腐、雞高湯下去煮的菇菇豆腐湯起鍋,連彼岸拿了托盤,端了一大碗澆上禿黃油,純純蟹黃的白飯,大排骨和一菜一湯,回到了前頭。
連彼岸坐下來,端起菇菇湯喝了一口,滿嘴的鮮甜湧進喉嚨,溫暖了干冷的肚腸,接著他又扒了一大口的飯,一入口,蟹膏味充斥口中,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樂不染坐在他對面。「好吃嗎?」
「我沒吃過這個。」他指著蟹黃膏。
「這東西費工,十幾大簍的螃蟹就做了幾壇禿黃油,你要喜歡,我還剩下兩壇,給你帶回去。」她不好這一口,只是偶而想到時,用來解解饞。
「好。」
「淞州府的災情可得到控制了?」
連彼岸夾起大排骨咬了一口,酥香甜脆,肉汁在嘴裡形成一種獨特的口感。「算是。」
樂不染挑眉看他。
「因為水災,淞州府糧倉裡的糧食都讓大水和黃泥泡壞了,糧倉虧空,明年復耕的機會很小。」別說存糧,明年地裡的種子都成問題,雖然聖上下令各州府縣開倉賑災,他也帶了八十萬石的糧食去了淞州,但糧食吃完,地裡的收穫還趕不上,又會是嚴峻的大問題。
這對剛登上聖位沒多久,基礎還不穩的陛下而言,會是個重大的考驗,但是身為九五之尊,要經歷的考驗只會多不會少,身為臣子的他能分擔多少算多少吧。
但是他沒打算把這些事對樂不染說,對他來說,把心愛的女子娶過門,帶她回京,才是重中之重。
「我倒是有個想法……你還記得你要去淞州府之前帶給我的那些種子嗎?」朝廷什麼的她沒興趣,當今皇帝聖明與否她也不關心,但顯而易見的,婚後她是要跟著連彼岸回京的,
連彼岸既然在皇帝的手下做事,能替皇帝分擔一二就分擔一二,說來說去,那些個種子也是連彼岸給的,要是能替淞州百姓做點事,也是好的。
「你試種的如何了?」
「大豐收!」她的語氣裡掩不住得意,那些匯了肥的田收了成噸的馬鈴薯和山一樣高的玉米,至於葵花籽搾的油,顏色金黃,澄清透明,這麼好的植物油,等她的油坊蓋好,推廣出去,又是一條生財的道。
「那些全都是好東西,只要有地就可以種上,而且三個月就能收成,可以解決一部分糧食不足的困擾。」
「你的意思是要把那些種子呈給陛下?」連彼岸也不知是想讓樂不染多認識他這個人還是怎麼著,現在的話比以前多了不少。
「皇帝要是點頭的話,我只要留下少部分明年的種子就可以了。」是人都要吃飯的,遭災已經夠不幸的了,要因為這樣連口飯都吃不上,成了流民,甚至搶盜,影響都不是一個州一個府的事情,是全面性的。
如果可以讓這些作物普及到整個王朝,受惠百姓也沒什麼不好,糧食多樣化,人民挨饑的機率就會少掉很多,吃飽了飯,有力氣幹活,思緒活絡,國家才能邁向富強康樂。
「我馬上修書,那些作物也一併讓康泰帶回去。」這種事是不能拖延的,早一日解決,人心才能早日安定。
「那我把種植的法子寫上,另外,把食譜也附上,讓皇帝嘗嘗這些東西有多好吃,有多管飽。」至於誰做給皇帝吃,這就不勞她操心了,宮裡頭的御膳房有的是大廚,到時候變出來的花樣可能比她知道的還要多。
兩人分頭去寫信和方子,半個時辰後,康泰快馬帶著三個大麻袋回京了,樂不染也沒讓他挨餓,給他帶了三大塊的大排和一油紙袋的牛肉乾,一皮囊的青草茶。
依照慣例,成婚的男女是不好見面的,搬家日的碰面算是意外,沒人會追究,不過,接下來的日子,這位連大人也日日來報到,要不蹭頓飯,要不握個小手,要不一個看書,一個看帳,甚至下盤棋,甚至,什麼都不做,總之,只要能見著樂不染就好。
樂不染思忖著,這不會是被她接二連三的不告而別給種下心病,非得瞧著,才有安全感?
樂家爹娘雖然也看著不像樣,但是只敢背地叨念,一見著連彼岸,就像耗子見著了貓,連吱聲都不敢。
這是個雷厲風行、殺伐決斷的主,不聲不響的就整治了大房一家,據說樂啟開這縣令被查出貪污收賄,縱容衙役壓搾百姓,巧立名目搜刮民財,貪得無厭的變著法子敲詐勒索,知府抄家竟然從縣府後衙抄出了十萬兩的白銀、珊瑚樹若干,元寶百錠。
想想樂啟開這縣令才當了多久,一年都不到,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他用不到一年時間就貪了這麼多銀子,就連見慣貪官污吏的知府也直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