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錢途似錦下堂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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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廷哥兒乖順的在長凳上坐下,樂不染回過頭正要招呼連彼岸和元嬰,卻聽見從廚房方向傳出短促又驚訝的聲響。

  捂著嘴,紅著眼眶的是聽見堂屋裡的動靜跑出來看個究竟的勺娘。

  她明亮的眼睛因為淚水模糊了,聲音乾澀又帶著狂喜和不敢置信。「……廷哥兒,我的廷哥兒……娘的心肝寶貝……」

  接著跌跌撞撞的小跑著過來,她想得心都快要碎了的孩子啊!

  一把被抱住的廷哥兒驚駭得連手裡的糖餅都掉了,僵硬的小身子被勺娘緊緊摟住,看得出來他不知要向誰求助,天真的眼睛一片混亂,但是,片刻過去,許是母子天性,許是感受到了久違母親溫暖充滿愛的懷抱,他怯怯地偎進了勺娘的懷抱,「……娘?你是我娘?」

  這「娘」字一出口,拚了命壓抑情緒,哭得不能自已的勺娘反而三兩下抹乾了眼淚,用紅通通的眼眸溫柔似水的瞅著廷哥兒。

  她唯一的孩子啊,從生出就見過那麼一面,後來她總是瞞著家人,沒少往那戶人家看她的孩子,漫長的山道,不吃不喝也得走上大半天,匆匆一眼,又往回趕,只求看那一眼,知道孩子安好,她才能稍微放下那愧疚得缺了口的心。

  哪裡知道,起初他們也是真心把孩子當成己出的疼愛,可世事難料,人心易變,有了親生的孩子,別人家的孩子怎麼看就怎麼不順眼了。

  當初的聲聲保證和允諾,敵不過現實。

  看著瘦小的孩子她又哭了,哭得肝腸寸斷,哭自己命苦,哭喜獲孩兒,廷哥兒也被她影響哭了起來,屋裡的兩個男人可尷尬了。

  「別嚇著了孩子。」聞聲出來站著抹淚的柴王氏到底多長了年紀,「把孩子帶下去洗洗臉,換個衣裳,有什麼話,往後有的是時間,私下再說。」

  勺娘頷首,掏出腰際的帕子抹乾廷哥兒的淚,又替他整理頭髮,轉過身,鄭重的按著他和自己跪了下去,匍匍到底。「兩位恩公的大恩大德,勺娘做牛做馬都無以回報!」

  連彼岸側身閃開,倒是元嬰笑呵呵的受了禮,但嘴上卻撇淨關係,「小娘子不用多禮,你要謝的是樂姑娘,要不是她發話,我兄弟倆也不會去跑這趟腿。」

  勺娘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樂不染,她只能乾笑。

  「自家姊妹,就不說那些了。」肉麻話她不愛聽。

  眼看著勺娘跟孩子還跪在地上,樂不染直朝連彼岸使眼色。

  然後,連彼岸又對著元嬰哼聲。

  元嬰兩眼瞪大,險些吐血,清清喉嚨道:「起來吧,地上涼。」

  樂不染飛快的把勺娘扶了起來,勺娘也從善如流,對著連彼岸和元嬰屈膝行了大禮後,牽著兒子的小手進房去替他梳洗了。

  「兩位貴客幫了我們家這麼大的忙,留下來用個飯吧,鄉下地方,粗茶淡飯的,莫要嫌棄。」柴王氏壓根不敢和連彼岸對眼,她倒是覺得另外一位和藹可親多了,因此這留他們下來吃飯也是衝著元嬰去的。

  他是嫌棄啊。「吃飯就不必了,我們趕了老遠的山路,一身塵土,只想趕快回驛站洗洗刷刷,就不耽擱了。」鄉里百姓的菜餚元嬰還真看不上,他生性愛潔又挑嘴,只想回驛站洗澡,再好好吃上一頓好的,才是真的。

  連彼岸的眼珠在樂不染身上溜了一圈,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吭,感覺他就是元嬰的影子似的。

  只是那氣場,說他是隨從,十個人,有一百個人不會相信。

  樂不染走上前,「謝謝你。」

  連彼岸微微垂下的眼睫抬了起來,他那比黑夜還要冷的眼神,讓周圍的溫度忽然下降幾度,可那望不到盡頭的深邃在看見走上前來的是樂不染時,很自然的多了點炎熱和人氣。

  「你欠我一回。」這是要討債的意思了。

  「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

  「你已經說過。」

  「沒受什麼刁難吧?」

  「打趴,乖得像孫子似。」簡單扼要的話裡透著無言的暴力。

  這是沒給錢就把人搶回來嗎?樂不染腦袋飛過烏鴉鴉一片。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連彼岸說道:「三十兩,多了。」要是他,一兩也不給。

  「可讓他們簽名蓋手印了?」她不想有什麼後患。

  連彼岸掏出一張紙給她。

  樂不染把契約飛快的看了一遍,上頭還有那村子村長的手印,不禁笑得像一塊的藕蜜糖糕,「你真厲害!」

  連彼岸的眼陡亮了,亮得就像受到褒獎的孩子!

  他從來沒被誇獎過,祖父不曾,爹娘更是不曾,可她,夸脫他很厲害,所以,他真的很厲害嗎?

  連彼癢的耳廓悄悄泛起了不為人知的紅暈。

  不錯眼的看著兩人互動,元嬰猛拍著腦袋瓜子,這是遨功啊,這兩人你來我往的對話已經不稀奇了,可邀功,這便赤裸裸了,那個平日沉默寡言,屬於老黃牛一派的連彼岸現在卻像小奶狗蹭著主人,希望摸摸頭給塊小零食的意思嗎?

  這是那個小老頭子連入雲會幹的事嗎?

  他抵死不相信自己看了什麼!太壞形象了。

  「趕了遠路,不會連飯都沒吃上吧?」兩人的臉上都帶著風塵僕僕,外頭的馬車應該是專程為了廷哥兒才備的,至於在她家用飯,公子哥擺明了不願意,那就帶在路上,墊墊肚子就是了。

  連彼岸沒應。

  「你等等,別站著,我去去就來。」她瞥了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連彼岸從善如流的坐下。

  元嬰當自己眼瞎了,人家姑娘說一是一,連入雲啊連入雲,你最好是有那麼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身為穿開襠褲的老友的我壓根抵不上人家勾勾小指是吧。

  友誼的小船搖搖欲墜啊。

  樂不染用乾淨的油紙鋪在桌上,挖鬆了飯,厚厚鋪了一層在上頭,挾了塊大大的獅子頭,酸菜、煎蛋、自製肉鬆和醃蘿蔔條,鹵到已經入味的筍尖尾也挾了好幾條,怕他吃不了辣,只加上一小匙的自製辣椒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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