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原本吐到臉色發青的夫人一服完藥後不吐了,神清氣爽,臉上恢復血色,飯也多吃了一碗,其他人連忙掏出銀子搶買。
暈船不是病,暈起來要人命呀!有神藥還不趕緊下手!
很快地,剩餘的藥丸被哄搶一空,賺了二十幾兩銀。
眼看頗有商機,腦子動得快的黎玉笛便在下一個渡口停靠時,讓東叔下船買藥材,她花了一夜又制了幾百粒藥丸子,有銀子不賺是笨蛋,所以短短數日內她又進帳數百兩銀子。
「姊,你別摳門了,自己人計較什麼?」
艙房的另一側是一名眉目俊秀的白衣少年,衣著簡單卻透著一股清華之氣。
叫人訝異的是,他與黎玉笛長相如出一轍,幾乎是一模一樣,除了他個子略高些,神色冷淡,眉眼多了俊雅少了柔美,眼眸雖黑,卻沒有時時想算計人的靈活和生動。
「黎玉簫,誰跟你是自己人,我這是在教喜兒,小姐說的話全是對的,小姐不會錯,小姐是神,聽小姐的話才是好奴婢,不聽話的下場就是自找罪受。」她可顧不了這個丫頭,他們要去的地方是龍潭虎穴,若不長點心眼誰也救不了她。
故作老成的黎玉簫眉頭一擰,「姊,你太為難人了,你哪有可能不會錯,人非聖賢,偶有一兩個過失也無可厚非。」
兩人是孿生姊弟,但性情南轅北轍,一個天生沒血沒淚,不會濫情的施捨憐憫,認為人各有命,自救多福;一個天性悲天憫人,看到別人有難,總是忍不住要出手相助。
不過礙於長姊的凶悍,黎玉笛只要一個眼神拋過去,有心助人的黎玉簫便會考慮再三,未經長姊允許他絕不出手,因為長姊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他敢違背她的話,她便往他身上扎針,一整天動不了,所以救人前務必得仔細斟酌。
「做丫頭不一定要聰明過人,心靈手巧,我要求的只有一點——絕對忠心,若是當下人的連主子的話都不聽,自作聰明,我要她做什麼?」黎玉笛順便做機會教育。
她醫術精妙又有極高天賦,當然一眼就能看出每個人的身體狀況,所以一上船才每人分一粒藥丸,以防萬一。
因此堅持不吃的喜兒自然要吃點苦頭了,黎玉笛一天天看她精神萎靡而不聞不問,任由她三步一吐的飽受折磨。
這是在懲罰她不聽主子的話,喜兒是來侍候人的,不是由主子侍候她,誰是主,誰是僕,該有個尊卑,不能因她跟主子吃過苦而輕易寬待。
「何況我們這次回京會遇到什麼事你能預料嗎?別忘了我們是為了什麼被迫離京九年。」那年她才三歲。
一說到此事,黎玉簫神情沉痛的默然了。
漫長的九年,讓人無法忘懷。
他們有個偏心祖母,心都偏向外人了。
當年,父親、母親初相遇時便種下情種,父親堅持要娶武官之女的母親為妻,因此與想讓娘家侄女為媳的祖母大吵一架。
母子倆僵持不下,最後祖母還是讓父親迎娶了母親,可想而知婆媳之間不太和睦,從母親進門之後就衝突不斷。
為免家宅不寧,剛考上一甲進士的黎仲華自請外放,以探花郎身份偕妻上任,遠赴數百里外的小縣任縣官。
這簡直是大逆不道,拂了一向強勢的老夫人逆鱗,兒子越倔強她越和他摃上,不時以「長者賜,不可辭」為由,千里迢迢給兒子送「屋裡人」,還措詞嚴厲要他納為妾。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夫妻情深的黎仲華假意收妾,轉手就贈與下屬,因此在縣衙中深受愛戴,大受好評。
夫妻倆成親三年才有了雙生兒女,然而三年一任,任期一到,舉家回京覆命,另謀京官。
他們以為經過了多年,還有一對可愛的龍鳳胎孫兒孫女,不肯服輸的老夫人總該消氣了吧?
誰知老夫人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見兒子回京,更加變本加厲,為了成全娘家侄女對表哥的愛慕,居然算計起自己的兒子。
簡單而粗暴的手法——下藥,下必須與人交合才能解的春藥。
那一夜,不滿一歲的黎玉笛、黎玉簫和母親張蔓月,被老夫人以為長輩祈福的名義送到城外的寺廟,不在府中,而老夫人將兒子黎仲華和娘家侄女秦婉兒關在一屋,門外還上了鎖。
因為春藥亂人心志,黎仲華不受控制的要了表妹的身子,張蔓月帶兒女回府後得知此事,崩潰的提出和離,這樣不知廉恥的黎府她待不下去!
那時張蔓月的娘家還正得聖寵。
可是黎仲華不同意和離,命人將表妹趕出府,還對老夫人惡言相向,母子不成母子,反成仇人。
只是世事難料,沒多久就傳出秦婉兒有孕在身的消息,偏心的老夫人不顧兒子的反對,硬將娘家侄女抬進府,還擺酒宴客,宣稱秦婉兒為平妻,與兒子正室平起平坐,兩頭大。
但黎仲華出面否認,還提出奔者為妾,婚前不貞不堪為婦,只能以賤妾的身份入府,這是他僅有的退讓。
老夫人只好妥協了,可她以為娘家侄女一旦過府後便能分寵,在她的幫助下遲早能取代張蔓月拿下正妻的位置,她要將張蔓月掃地出門指日可待。
誰知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太早了,兒子根本不進侄女的屋子,連看都不看一眼,好像府中沒這個人似的任其自生自滅,就連秦婉兒生了女兒也不聞不問,母女倆徹底成了擺設。
老夫人和秦婉兒當然不依!她們想要的是拉回兒子(夫君)的心,怎能任他越走越遠,可牛不喝水能強壓著牠喝嗎?
也因此兩人對張蔓月和她生的兩個孩子都恨得牙癢癢的。
「祖母不喜歡我們,她又恨娘,還有一個心機深沉的婉姨娘虎視眈眈想害我們,你真以為我們回府後就能順順當當,風平浪靜?」黎玉笛見弟弟不說話,又補了一句。
天真的孩子,歷練還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