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特別。」
她呵呵笑得很心虛,正不知道怎麼接話時,范遇沉聲道——
「范逸,這不過是家裡的事,犯不著鬧到錦衣衛裡去。」
陸管事替他經手太多事,他可不希望讓范逸把那些事給揭了出來。
「大哥此言差矣,要是不細查,又怎能知道兇手真正想殺的到底是誰?也許他是想殺陸管事,但又是為何要殺他?又或者是……殺雞儆猴,抑或是犯了什麼錯,被殺人滅口?」
范遇瞠圓了眼,嚥了嚥口水,臉色凝重了起來。
難道是出了什麼差錯,陸管事真是被殺人滅口?
范逸瞅著他半晌,直到范遇察覺視線狼狽地移開眼,並惱聲道:「隨便你,要查就查,趕緊讓人將屍體弄走,別擱在府裡晦氣!」話落,像是身後有毒蛇猛獸追趕似的,急步離開。
「那我也先到大嫂那兒了。」
毛知佳朝范逸福了福身就想走,誰知他卻一把扣住她的手。她瞠圓眼,從他的指慢慢地往上看,對上那張笑若桃花舞春風的俊臉,有一瞬間看得入迷。
「大嫂那兒隨時都能去,不急於一時,倒是我有些事想問你,你先跟我過來。」
范逸嘴著和煦到了極致的笑,不由分說地拉著她走,使了個眼色讓身後的人去處理陸管事的遺體。
「二爺,其實我懂的真的不多,那些驗屍的法子都是從書上看來的,真的。」她急聲解釋著。
「我要問的不是這樁。」
「咦?不然二爺想問的是……」
第五章 他的心上人(1)
昨兒夜裡,范逸帶著麾下千戶和十數名錦衣衛,縱馬上山。
山興寺位在城郊檀梁山上,依山勢而建,因為皇室公曾到山興寺為當時病重的皇上祈福過,所以城裡的世家女眷此後也跟著上山祈福,至今數十年,香火依舊鼎盛,後院提供香客休息的廂房院子不斷擴建,腹地極廣。
一行人下了馬,在夜色裡如鬼魅般進了後院,卻見後院外頭停著數輛馬車,妤行人隱在暗處裡,見有人帶著一行人魚貫上了馬車,不一會馬車便朝山下駛去。
范逸一個手勢,留下幾人在後院裡繼續盯著,其餘的隨他上馬跟著馬車。
一路跟到了渡口,渡口那兒已有一艘船等候,馬車裡的人被帶出,看似要被帶上船了他們才現身。
一番打鬥後,扣押了對方幾人,其餘的交給錦衣衛帶回北鎮撫司。
至於馬車裡的人,正是這段時間裡失蹤的人,只可惜裡頭並沒有老首輔的孫子,范逸命人刑訊,相信不久必定有消息。
只是,她如何會知道這些事?
他就是為了問這事才去找她的。
范逸把她帶回擎天院的書房後才正色道:「你究竟是如何得知山興寺上的事,甚至知道我是在山興寺附近遇劫的?」
「……卜算啊,我昨天不是說了?」
「你當我像羅與那麼好糊弄?」他看起來像傻子嗎?
「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范逸微瞇起眼,斂笑的俊臉更具魔性,毛知佳卻一點都不臉紅心跳,因為她現在滿腦子都想著要怎麼讓他信任自己。
不要以為她是可以被色誘的!
「那些人連朝中大臣的子嗣都敢擄,可以想見後頭的勢力相當龐大,而他們行事這般隱密,我追查了兩個月餘也不得線索,你卻一語就道破了關鍵……這到底是為什麼?」他臉上笑意不減,可嗓音冷了兩分。
毛知佳傻愣愣地看著他,敢情是懷疑到她身上了?是怎樣?她好心幫他卻被誤以為是間諜?還有沒有比這更可悲的事?
「二爺,我問心無愧。」她惱道。果然當好人太難,她當壞人好了,樂得輕鬆。
「既是問心無愧,又有什麼不能說的?」
「二爺要我說什麼?我一個家中不受重視的庶女,連要踏出家門都不能,還能跟誰勾結嗎?況且當初不是我自願沖喜,是皇上賜婚的。」當錦衣衛的難道不知道要先解讀行兇動機嗎?
「我如果要陷害二爺,又何必指引迷津?」真是愈說愈氣,好心被當驢肝肺,太不值得了!
范逸沉吟著,確實如她所說,光是回門那日看平安侯待她的態度就知道她有多不受重視。「我並不認為你要陷害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何會知道山興寺裡的事。」要說是卜算,那無法說服他。
「就說了是卜算……我甚至可以跟你說,你真正的姻緣不是我。」
范逸不語,原來之前他與她提和離,她可以平心靜氣,甚至迫不及待想離開,全是因為她真能卜算?
「所以真的是卜算出來的?」
「對。」她臉不紅氣不喘地道。
「好,我信你。」
「……真的?」剛剛不是還在懷疑她?
「沒什麼不能信,我只是不認為你真會卜算罷了,倒是你剛剛研判的驗屍結果,讓人……相當驚艷。」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是「她」。
說起她的專業,她總算露出笑容。「其實我也只是初試身手,二爺還是得差人相驗,抽絲剝繭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她只是貢獻一點心力,讓案情可以早點明朗,讓她可以住得安穩一點。但仔細想想,他可是錦衣衛指揮同知,誰會蠢到闖進他的院子裡殺人?住在這個院子裡才是最安全的,至於……
「對了,難不成對方是故意這麼做的?」
范逸直瞅著她,緩緩地閉上眼。
他是累了嗎?要不怎會一直把她倆給重疊在一塊?
實在是她倆驗屍研判的方式和心思細膩的解讀方式都太相似了。
「二爺,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難道是昨晚去辦差,到現在都還沒睡,精神恍惚?
「聽著。」
「我說,我覺得兇手是故意把死者的屍體丟進湖裡,因為湖畔我看過了,並沒有任何腳印踩踏的痕跡,所以湖邊並不是第一現場,既不是第一現場又丟進湖裡,那是故意要讓屍體浮起來,讓人早點發現。」
從擎天院要前往主屋必定會經過那座湖泊,不就擺明了是要給二房的人瞧,要不何必這麼做?可是,這又是什麼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