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顧喜兒嚇了一跳,嬌呼出聲,心裡卻跟喝了蜜水似的甜滋滋,整個心窩都是甜的。
他又憐又憂的輕撫她鴉色髮絲。「喜兒,京城到底不比馬嵬村,高人不少,膽大妄為的皇親國戚亦不在少數,時不時晴天打雷總會引人猜疑,連坐在龍椅上的那位也會不安。」
顧喜兒一聽,輕輕垂下捲翹的長睫,形成一道淡淡的陰影在眼眶下方。「閃電打雷是天象,非人所能掌控,它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過它還是比較喜歡陰雨天,和雨點兒作伴……」
話不用點破,俱都了然在心,夫妻倆目光一接觸,脈脈情絲流向心田,眼底笑意盎然。
「我居然被一個鄉下女人羞辱!她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面前上躐下跳,嘲笑我是沒男人的寡婦,饑不挑食的看見男人就想撲上去……」
在外人眼中端良賢淑的范紫芊,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發狠開始砸東西,舉凡看得見的物品都被她砸得稀巴爛,碎了 一地。
這還不能解恨,她拿起剪子朝床幔猛剪,流蘇、湖綢、軟羅紗一一飄落,雪花一般成了碎片。
又丟又剪還是不洩憤,她取下發間的簪子朝屋裡服侍的丫鬟猛刺,痛得那姑娘慘叫連連,可范紫芊仍是氣不過,發紅的雙眼有著恨意。
從小到大她一直被捧在手掌心上,受盡呵護和吹捧,沒人捨得說一句重話,千般嬌養萬般寵,從沒受過這樣的屈辱,滿肚子的委屈和嫉妒快把她逼瘋了。
不過她現在也像個瘋婆子,衣襟散開、披頭散髮,衣服上滿是皸褶和污漬,腳上一隻繡花鞋不知被她踢到哪去了,一腳鞋、一腳羅襪地繞著圓桌生悶氣,還不時咬牙切齒,面容猙獰。
「哎呀!我的好姑娘,你怎麼又發火了,你再生氣也不能糟蹋自己,瞧瞧這小臉氣得……」來到范紫芊身邊為她拉攏衣服的婦人是一名上了年紀的婆子,那是她從尚書府帶來的奶娘,許嬤嬤。
「嬤嬤,你說他可不可惡,我忍著所有人的嘲笑和異樣眼光在府裡等他,他居然給我帶了一個上不了檯面的村姑回來,還妄想壓我一頭,你說我還忍得下去嗎?」范紫芊惡狠狠地道。
她恨不得把顧喜兒那女人的骨頭拆了,用她的血澆花,全身的皮肉剝成泥餵魚,永生永世不得輪迴。
「噤聲!提防隔牆有耳,姑娘現在是侯府大夫人,言行舉止不可有一絲出錯,侯爺在外私自成親一事已鬧得沸沸揚揚,上至皇上下至販夫走卒都曉得了,你要靜心,不能操之過急。」許嬤嬤滿臉疼惜,她可憐的姑娘還要受多少活罪呀!
「什麼侯府大夫人,人家根本不承認,一回府就讓我難堪,當著所有人的面叫我范小姐!」范紫芊整張臉都被丟在地上踩了,沒法抬頭見人。
許嬤嬤笑著幫她把鞋穿上。「我的傻姑娘喲!他不承認才對你更有利,想想你在侯府待了這些日子,他能不給你一個名分嗎?你可是替他照顧了老夫人,還為他操持家務,他要真狠得下心把你趕走,全京城人的唾沫都能淹死他。」
非親非故能這麼用心嗎?好歹要有個說法,全然不管不顧在道義上站不住腳,非給個交代不可。
而在輿論的壓力下,再渾的渾人還是得低頭,小小的村姑算什麼,還不是一巴掌拍死的事。
「真的嗎?」她肩膀一抽一抽的,輕輕拭淚。
「嬤嬤什麼時候騙過你,咱們高中人向來注重臉面,哪能一筆抹去,何況還有老夫人向著你。」她們是有所依恃的,不是三句話就能悄然帶過。
一提到老夫人,范紫芊妒恨的神情一下子亮起來。「沒錯,我還有老夫人這座靠山,看誰敢動我。」
「好了,姑娘,洗洗臉,上點胭脂,別讓人小瞧了,你在府裡累積的人脈是那小村姑比不上的,你何必把她放在心上,多妝點妝點好展現你如花兒般的美麗。」憑著姑娘出眾的容貌,男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嗯!」范紫芊一點頭,重新梳理妝容。
「想得開就好,別盡鑽牛角尖,這些日子你給尚書府送回去不少銀子,老爺不會不管你的。」
看在銀子的分上,老爺也會出謀劃策,絕不會讓到手的金山銀山飛出手掌心。
許嬤嬤揮手讓丫鬟們收拾收拾,換上新茶具和紗幔,將倒了的椅子扶正,讓還在流血的丫鬟下去上藥。
處理完這些事後,一個不該出現的男人走到主僕面前,她們似習以為常的睨了一眼,任他自個兒坐下,又不由得多瞄了兩眼,有些想笑又慶幸那頭「黑豬」不是自己,連毛髮都成團了。
「用不著笑話我,你缺德事也做的不少,哪天天打雷劈就輪到你。」
一開口,包公臉的牧司謙感覺嘴巴有煙飄出,他的舌頭還是麻的,說起話來也是含含糊糊,講不快。
「說話留點口德,我可不像你壞事做盡,什麼要命的事都敢做。」她還是有她的底線在的,不傷人命。
「你是說給老夫人下藥一事嗎?」她可是有把柄在他手中,他想拿捏她跟探囊取物一樣容易。
范紫芊面上一滯,十指一握搓成麻花。「是你說老夫人一旦有事,他定會快馬加鞭的趕回來,我才下了一些小粉末。」
不會有事,也就是昏睡幾天,等醒來後渾身酸痛,口乾舌燥,彷彿生了一場重病,多養養就好了。
「那我叫你去死你就去死嗎?別忘了,你一心念著的那個可是抱著別的女人,恩恩愛愛,耳鬢廝磨。」牧司謙故意刺激她,想激得她失去理智。
女人為了得到所愛會不顧一切,也容易被人煽動。
「住口!牧司謙,我還輪不到你來嘲弄,自個兒泥菩薩過江還想來踩我痛腳。」他比那人更可惡,吃她的,喝她的,還想啃她的骨頭,將她利用殆盡。
范紫芊手一抬,先讓許嬤嬤出去,她不想一些私密事被人知道,即使是奶大她的奶娘也得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