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三生三世小桃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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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嗄?」

  「本侯事後還你十頂。」

  「侯爺,老奴這斗笠又舊又髒啊,您、您不合適吧……啊!」老車伕呀呼一聲,因為自家侯爺竟動手來搶,兩下輕易除了他的大斗笠,還很快戴上,遮住大半張俊臉。

  「你先回府,不必相候。」宋觀塵頭也不回直接走掉。

  老車伕還愣愣在想,爺說事後要還他十頂斗笠,這個「事後」……究竟是哪件事之後?嗯,不好說、不好懂啊。

  另一邊,宋觀塵已迅速混入大街上往來的人群裡,不動聲色地接近那姑娘,又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確保她不會發現自己正遭人尾隨偷覷。

  今日的她一身藕色春衫,窄袖闊裙加之腰間一條寬版鵝黃腰帶,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形,一頭黑髮輕束,耳邊慵懶地蕩著幾根髮絲,鵝蛋臉被這午後春光鑲出淡淡一歷金粉,越發襯她雙眸明亮。

  他喉結處微微有些發緊,卻未察覺方才從宮中出來時所懷的那股沉鬱已然消陡,取而代之的是生動跳躍的心音。

  「蘇姑娘,今兒個怎麼你親自來啦?」酒鋪裡的掌櫃笑瞇瞇問候。

  蘇練緹笑答,「有點事得親自去辦,便順道過來沽些酒孝敬我家師父。」

  掌櫃點頭,「好咧,那還是照舊嗎?三罈燒刀子、三壇蜜花釀?」

  「就五五吧,各再多上兩壇,有勞了。」

  「蘇姑娘太客氣,是小店要多謝您才是。」掌櫃慇勤招呼,一邊揚聲要夥計們打酒裝壇,不一會兒,幾罈酒全搬上小板車。

  掌櫃送客送至門外,蘇練緹與對方又說了幾句,這才坐回板車上,趕著小毛驢離開。大街兩旁鋪頭甚多,攤子更是不少,毛驢板車走得慢悠悠的,讓跟蹤的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尾隨不落。

  不只沽酒,一路上毛驢板車停停走走,姑娘家一口氣採買了不少東西,小板車上漸漸裝滿吃的用的喝的,滿滿當當。

  蘇練緹沒有直接將車拉回「幻臻坊」,而是拐向西街。

  西街是錦京有名的工匠一條街,打鐵、雕刻、木工、砌石等等的店舖到處林立,連棺材店也有好幾間。

  蘇練緹把板車停在一家老字號木工坊前。

  將小毛驢繫在門前拴馬石上時,她下意識螓首一抬,望著街上好一會兒……說不上來為什麼,總覺哪兒古怪,可認真去尋,又什麼都沒有。

  一切尋常。

  欸,定然是她多思多慮了。

  自嘲笑笑,她利落繫妥繩子,木工坊的主人家此時已迎將出來。

  蘇練緹率先笑道:「趙大叔,我給您送兩罈子酒來,還有兩匹夏布是要給嬸子的。」

  「你……你這是幹什麼?」蓄著滿滿絡胡腮的中年漢子兩眉高挑,很是不解,想了想道:「該不會是為了那條雪蠶冰絲髮帶吧?欸欸,說真格,咱不算被強取豪奪呀,那位什麼……什麼寧安侯的,一見那髮帶,兩眼都要瞪突了,開口就說要買,咱說要買上「幻臻坊」買,後來他大爺就緊揪帶子不肯還,往桌上擱下一隻鼓鼓小袋,人就揚長而去,追都沒法兒追。」蘇練緹眼皮忽地一跳,有種熟悉感。「……鼓鼓小袋嗎?」

  趙大叔點頭如搗蒜。「是啊,是鼓鼓的一小袋,打開一瞧,裡頭全是金葉子,你嬸子可高興壞了。」語氣變得很不好意思。「咱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不拿,你嬸子跟我強,拿了的話又於心不安。」

  金葉子。欸,果然是他寧安侯慣使的路數。

  心底一歎,她淺淺露笑——

  「趙大叔您就安心收下那隻小袋吧,讓嬸子高興高興何嘗不好?您也別想太多,沒事兒的。至於兩罈子酒和兩匹夏布,原就是特意送來給您,多謝趙大叔每每在緊要關頭挺身而出,多次「拯救」咱們家的一幫子織機啊,沒有趙大叔力挺,咱們『幻臻坊』可都要喝西北風去了。」

  俏皮話終是讓落腮鬍黑漢搔著頭哈哈大笑,「哪有你說的那樣誇張?」表情卻頗有些得色,顯然對自己的修繕手藝很是自信。「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呢。」蘇練緹邊說邊從板車上抱下酒罈子。

  趙大叔這下子不推辭了,很快接手過去,將兩罈酒搬進木工坊內,而蘇練緹則是抱著兩匹夏布跟進去。

  在跨過木工坊的鋪頭門欄時,她本能地忽又回首,左右環視了半圈。

  西街上人來人往熱鬧無比,卻也尋常無比,她斂眉想了想,最終搖搖頭一笑,大步踏入木工坊內。宋觀塵「尾隨偷窺」的行徑一直持續到人家姑娘返回「幻臻坊」才結束。

  都已是彩霞滿天、歸鳥群群,他沒有再進皇城軍司,選擇直接回府。

  他在十六歲御封寧安侯,較上一世提早三年封侯,侯府宅第亦是聖上所賜,而父親宋定濤除了是輔政大臣,亦是一品國公爺,在長姊宋恆貞被冊封為後後,更添上國丈的身份,如今所住的定國公府一樣是正霖帝所賜的宅第。

  宋觀塵當初要搬至寧安侯府自個兒過日子時,定國公府裡的老夫人可有一千、一萬個不答應,就怕自家的寶貝孫子會冷著、餓著,但老人家再如何不願意也擰不過宋觀塵的執意。

  最後他是搬出來別府而居了,但寧安侯府裡擔任要職的幾位管事卻都是老人家一手安排過來的人,管著府中大小婢子的宛姑姑便是其中一個。

  今夜,宛姑姑就覺主子不太對勁兒,晚膳沒進多少,一副魂不守舍樣兒,不知為何,她腦海裡竟浮現一張姑娘家的鵝蛋臉,是主子前些天帶回府裡的姑娘,還是被他抱回來的,更是他同一個待府的姑娘,這當真耐人尋味了。

  於是在丫鬟們將房中收拾乾淨並撤走後,宛姑姑將燭火熄去一般,狀若無心般問:「侯爺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本侯才沒有看上她!」

  沒想到反應如此之大,宛姑姑立時又問:「她是誰?」「她是……」宋觀塵驀然住口,及時意識到宛姑姑的技倆,目光不由得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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