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著,一名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來,喊道:「是齊家姑娘嗎?」
「我是,你……」
「尚妤姑娘掉進池子裡,已經被人救起,小姐將她給安置在小暖閣裡,還請齊姑娘隨奴婢過去。」
聽她說得又急又慌,齊墨幽也跟著慌了起來,忙要她帶路。
然而當小丫鬟帶著她繞過花廳走入小徑時,齊墨幽停下腳步看著四周。
這是她頭一回進榮國公府,儘管沒來過也大抵知曉榮國公府裡是四進的規制,府邸佔地極廣,可是從花廳到小暖閣,需要特地走到花廳後頭的小徑過去?
「齊姑娘,這裡是捷徑,往這兒走最快。」小丫鬟發覺她沒跟上,忙回頭喚著。
齊墨幽有一瞬間的猶豫,可又覺得自己太過戒備,這裡是榮國公府,不管是褒平公主壤是四皇子,都不可能在這當頭尋她麻煩才是。
略安了心,她便大著膽子跟小丫鬟走,小徑兩邊遍植各色茶花,清香撲鼻,哪怕她無心賞花,也會被沿路種植的各種花兒給吸引。
畢竟她做的是花露的生意,她一直想再研發其他花露,舉凡帶香氣的都能吸引她,尤其是前方……蘭花——春蘭、蕙蘭、建蘭……還有墨蘭。
她驀地停下腳步,盯著擺在架上的一盆墨蘭。墨蘭比不上春蘭的馨香濃郁,形不比蕙蘭的嬌媚多變,色不比蕙蘭的鮮艷繽紛,然而深綠的小巧花形暗自綻放,在冬日裡徐徐散出檀香味。
大涼裡的墨蘭極為名貴,是因為先帝喜愛所致,更因為墨蘭難養,怕旱怕澇,怕曬又缺不得日光,移入花室嬌養反倒難以飄香,實為極麻煩的蘭種。
當初家裡也有一盆,可是後來養死了,她一直想再尋一盆來養,可惜饒是舅舅在南方也找不到墨蘭,得到鄰國去尋,想不到榮國府裡就有。
「墨幽姑娘喜歡墨蘭嗎?」
醇厚的嗓音響起,齊墨幽一愣,抬眼望去,本該在前頭引路的小丫鬟早已不見蹤影,而眼前出現的正是四皇子易琅。
「見過四皇子。」
「墨幽姑娘不用客氣,我不過在一旁賞花,走過來正好瞧見你在賞墨蘭,好半晌都沒動,想必是極喜歡。」
易琪長得眉目清秀,可哪怕再怎麼扮斯文,都遮掩不了骨子裡透出的傲慢和囂狂。
齊墨幽低垂著眉眼,暗歎自己竟真的著了人家的道,本以為在別人府上,皇族大抵都要臉面,不至於堵人,看來是她忘了皇族的蠻橫了。~「宮裡也有墨蘭,墨幽姑娘要是喜歡的話可以贈你一盆。」說著,易琅不著痕跡地朝她走近一步。
「不勞四皇子,聽說我的朋友落水了,我正趕著去小暖閣探望她。」她不著痕跡地退上一步,正打算回頭時,肩頭卻被按住,她下意識扭肩避開,反手就是一記搏擊。
「齊墨幽,尚妤等你好半天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她凌厲的招式被衛崇盡輕鬆地化解,小手被他緊緊握在手中,她傻愣愣地抬眼看著他。
「還不走?」衛崇盡沉著眉眼,神色不善地看向易琅。「四皇子,齊姑娘是我表妹的姊妹淘,我表妹落水還等著她去探顧,先走一步。」
易琅還在錯愕之中,他作夢也沒想到齊墨幽這般嬌弱的小姑娘,竟然一回頭就朝他門面攻擊,雖說姑娘家力勁小,但難保不會在臉上留痕跡,教他真不知道該慶幸衛崇盡的解圍,還是惱他壞了他的好事。
衛崇盡哪裡管他在想什麼,硬是拉著還在發愣的齊墨幽走了。
一路上,他走得又急又快,而齊墨幽的手被扯得發痛也沒吭上一聲,直到腳下踩到碎石往前跌,他才一個回身將她給拉進懷裡。
「連路都不會走了?」
裹蓍怒氣的沉嗓從她頭頂兜頭落下,她垂著臉,不發一語。
「連話都不會說了?」瞧她悶不吭聲,衛崇盡更火大了。
怕她著了四皇子的道,他像作賊似的一直在花廳附近站哨,瞧她跟個小丫鬟走就覺得不對勁,一路尾隨,若非趕緊將她攔下,真不知道事情要鬧成如何。
「你敢對皇子動手,是嫌命太硬是不是?你就算不替自己想,也得替化幽想,你要是傷了四皇子,你以為承謹侯府能夠安然無恙?首當其衝的是你弟弟,懂不懂?還有你!你剛剛……」
衛崇盡愈罵愈光火,氣她不知迴避、氣她傻傻上當、氣她……
「你哭了?」他啞聲問著,渾身僵硬如石。
她纖瘦的身子偎在他的懷裡微微顫著,像是受到驚嚇的小獸,委屈地向他汲取些許安慰,教他一肚子火瞬間消弭,可是當怒火消散,剩下的就是訴不盡的擔憂。
「狀況不對的時候要趕快跑,不要傻得跟人家硬碰硬,你真以為你打得過人家嗎?都怪你,無端端在那裡賞起花來才讓人有機可趁。」他叨念著,口吻卻不再冷厲,帶著幾分無奈。「下回要經心點,你這樣不是讓人擔心嗎?」
他微收緊雙臂將她納入懷裡,有點笨拙地拍著她的背。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安撫哭泣的小姑娘,明明手足無措卻還是硬著頭皮安慰。
「衛家哥哥還會擔心我?」
懷裡傳來她悶悶的嗓音,衛崇盡不禁翻了個白眼。「我不擔心你,我跟著你做什麼?」
別說他自作多情,嫌他多管閒事,他會氣到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她抿著唇,強忍著淚。
「我……你要是希望我不再理你,我照辦便是。」
「不要!」她猛地抬眼,緊揪住他,不住地搖頭。「衛家哥哥別不理我……」
她只是怕自己的心思終有一天會被他察覺,怕在他眼裡看到嫌惡,可是只要她藏得夠好,她可以一輩子用妹妹的身份待在他身邊,況且他如果是個斷袖,他就永遠不會成親,那麼她一樣可以親近他。
瞧她雙眼紅通通的,衛崇盡哪裡還計較什麼,心都融化成一片春水了。「不理我的是你,我可沒說不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