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笑聲沒有以笙的分,整路上他老是腫著個包子臉。
為啥?因為走著走著,蘇木和以芳就走到前頭,因為一個沒盯緊,兩人就手牽起手,因為分明是張四方桌,一人坐一邊,吃起飯來空間大、不撞人多好啊,可吃著吃著,蘇木和以芳就是會擠在一團,你餵我一塊豆腐、我給你挑一筷子魚。
因為蘇木說的話以芳很愛接,以芳說的話,蘇木想也不想就能接,這種讓人憤怒的默契在他們兩人當中越來越濃。
你說說,未婚男女這麼沒分寸地膩在一起,會不會扎人眼?
以笙儘管經常提醒以芳身為女子要矜持,必須與男子保持距離。
以芳認真點頭,認真指著馬車後頭打扮成家丁的隱衛說:「我保持了呀。」
誰在說他們啊,他指的是大野狼,在她身邊吐紅舌頭的那一隻!
就是這個樣子,害得以笙一肚子氣生不完,成天繃著臉,像天下人全倒了他的會錢。
馬車搖搖晃晃,以芳靠在蘇木身上睡著了,她睡得香甜,臉頰染上一層紅暈。
她老是睡,每回上馬車不到一刻鐘就睡得不省人事,最要不得的是——「睡得不省人事」是有條件的,如果沒靠在蘇木身上,沒聞到他的清新氣息就無法入眠,再然後她就會暈車。
天底下有這種事的嗎?當然沒有!肯定是借口。
於是,以笙強硬把她的頭扳到自己肩膀上,還腸枯思竭地擠出《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的故事劇情說給她聽,那是她前輩子最愛看的電視劇。
身為堂堂男子漢怎會喜歡那種戲?但他還是每天晚上跑到她的病床邊,和她肩靠肩、並躺在一個枕頭上,看得很認真。
前輩子……對啊,前輩子。
前輩子他們是鄰居,也是病友,他得到血癌,成人血癌的治癒力很低的,可她老是說:「我相信世界上有奇跡。」
所以她相信自己會等到一顆健康的心臟,相信他的血癌會被醫治好。
他沒有她的樂觀,因為他的哥哥是醫師,他更相信機率問題。
他很清楚,她是哥哥的病人,但哥哥待她不只是病人。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沒有權利享受愛情,但他為她陷入愛情深淵,他允許自己在暗戀中沉淪。
他告訴哥哥,「等我死了就把心臟捐給她,哥哥親自開刀好嗎?」
他想啊,如果他的心臟安在她的身體裡,那麼他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愛她,也深深地愛著哥哥。
是的,他很愛哥哥。
他們的父母親很有錢,都是富二代,為家族利益結合,卻無法因為家族利益走完一輩子。他們離婚後各自有了新家庭和小孩,他和哥哥不管到哪個家庭住都很尷尬,最後他們負責給錢,哥哥負責把他帶大。
兄弟倆生來自帶著傲氣,他們不服輸,非要證明自己比父母親其他的孩子更優秀傑出,所以他們都是學霸,他們都考上醫學院,但即使這麼努力,他們也沒有得到父母親的肯定,肯定他們的是鄰居,是那個出生就心臟破損,不能大哭大笑、不能有太大情緒波動的女孩。
她看著他們的眼裡總是帶著羨慕與崇拜,也許他們對她的感情就是從驕傲、被滿足起的頭。
總之後來兄弟倆都愛上她,卻都不敢承認愛她,因為過度的情緒波動會害了她。
他曾經為此苦惱,倘若有一天她有了新的心臟,他該把她讓給哥哥,或從哥哥手中將她搶走?
他又想,哥哥那樣寵愛自己,總把最好的留給他,最終就算他什麼都不說不做,哥哥也會主動退讓,對吧?
不管怎樣,讓與不讓都是讓人非常困擾的決定。
幸好,上天幫他們做出決定——他生病了,很重的病,病到沒有機會爭取任何東西,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求哥哥親手將他的心臟送進她的身體裡。
話題扯遠了,對以芳而言,無論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蘭陵王》……都很好聽,是她想一聽再聽的故事。
可惜暈車不是她能用理智控管的,若是一次兩次,以笙還能認定那是借口,但在以芳吐過三次後,以笙妥協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小紅帽靠在大野狼懷抱。
現在,以笙又死命盯著兩人,但以芳熟睡,他的目光失去影響力,至於蘇木,他從頭到尾都沒拿以笙的目光當一回事。
「喂。」以笙發出聲響,正看著藥書的蘇木眉不皺、眼不轉,拿他的聲音當幻覺。
無視他?以笙扯起喉嚨加大聲量,「喂。」
蘇木終於有反應了,他把手指壓在唇間,「小聲點,會吵醒以芳。」
他不滿,卻還是乖乖壓低聲音,「我娘不會把她許配給你。」
「為什麼?」
「你是皇子,將來有機會入主東宮、繼承大統,那樣的身份讓你必須利用女人來平衡朝堂勢力,必須有後宮佳麗三千人,而我家姊姊從來不跟任何人分享東西。」
蘇木微笑。「第一,我尚未入玉牒,還算不上皇子。第二,就算真要繼承大統,我不至於無能到需要利用女人來平衡朝堂。」
「甭說好聽話,男人是什麼東西我會不知道?今天山盟海誓、沒有你就會死,明天海誓山盟,沒有別的女人生活會枯寂到死,女人之於男人不過是一時的樂趣,不會是永久的學習。」
對男人而言,女人就像手機,有了iPhone11誰還要iPhone7?就算曾經入迷,也不會再珍惜。
「你是男人。」
「我能和你一樣?我們一起長大,知道她所有事情,我心裡只有她。」
「你有戀姊情結?」蘇木搖搖頭。「姊弟之間沒有太多的發展空間。」
以笙被堵得語塞,這輩子他就吃虧在身份,「我的意思是,我會護著她,不允許她被欺負,如果找不到最好的男人,她不必將就其次,國公府養得起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