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著了?」段玉聿一手彈向她的腦門,假意要將她飛走的魂兒叫回來。
她想點頭又搖頭。「有點。」
「多見幾回就習慣了,司空見慣。」以後這種事她會常常見到,見多了便習以為常。聽他講得稀鬆平常,好像人命不值錢,因死過一次而特別珍惜性命的小酒娘怒了。「我為什麼要習慣?我不過是微不足道的釀酒娘,我好好的釀酒,哪來的打打殺殺。」
她才不想常常看人被打死,那得流多少血呀!到處是腥濃的血味……呃,怎麼好近的感覺?他們在上風處,理應聞不到下風處的氣味,為什麼那味道越來越近?
「你在嗅什麼?」狗鼻子似的。
「血腥味。」她不加思索的回答。
段玉聿目光一閃,掩去腰下的血跡。「哪來的血腥味。你尚未進食,想要吃點東西嗎?」
她一聽,這才發覺真的餓了,叫人面上訕訕的腹鳴聲適時地響起,她耳根子都熱了。
「我好像從昨兒早膳過後就沒吃了,所以……唉,不爭氣的肚皮,叫什麼叫。」往小腹一拍,她小聲的咕噥著。
看到她自我嫌棄的模樣,段玉聿好笑地揚唇,但是……「長英,你是這樣招待爺的嬌客?」
一聲冷喝傳來,抖著雙腿的長英立即跪下。「奴才以為夏姑娘還在歇著,不便打擾,所以……」
「你認為爺該接受你這睜眼說瞎話的借口?」長英跟了他幾年了,豈會摸不清他的脾性?
自做主張的奴才。
「是奴才的錯,奴才不該如此,是奴才小心眼,奴才該死……」長英重重的往臉上搨著巴掌,左一下、右一下。
「那就去……」死。
處在段玉聿如今的地位,他絲毫不允許底下的人有一絲異聲,對他所下的命令只能做一件事——服從,誰敢陽奉陰違便有叛主的可能性,必誅之以防後患。
即使是他身邊的人亦然,越是親近的人越有可能是別人安排的,他沒法一個一個去查,只要一有異狀便殺無赦。
寧可錯殺百人也不放過一人。
第七章 下人的冒犯(2)
「王爺,他是好人,對你忠心耿耿,你不能讓好人沒好報。」長英之前是刁難她,可至少沒有惡言惡語傷人。
「藍光?」段玉聿問。
「嗯。」她點頭。
「起來吧,這次是你運氣好。」有人求情。
「我還發現另一種青光,是守財奴。」一說到「守財奴」,她吃吃發笑,像是知曉了誰的秘密。
接觸的人越多,夏和若看到的光也越多,有三環色、四環色、五環色,也有散光、霧光、聚合光,單體的藍很少,大多是不好不壞的褚青色,代表意志不堅的人,這種人可以是好人,也可以是壞人,全在一念之間。
縣裡的陳大戶便是守財奴,守著一大片家業卻不肯拿出一兩銀子吃點好,惹得兒子媳婦怨聲載道。
「是嗎?」見她笑了,段玉聿也揚唇莞爾,眼神柔和。
聽不懂他倆在打什麼啞謎,什麼藍光、青光的,流了一身冷汗的長英只慶幸自己逃過一劫,沒命喪於此。
如今他清楚了眼前的小酒娘開罪不起,主子對她的在意似乎過了頭,遠遠超過他。
他,失寵了。
「不對,你是不是又受傷了?好濃的血味……啊!有血!」眼尖的夏和若瞧見一小片血漬,她訝然一呼。
「被你瞧見了,我該不該殺人滅口……」
段玉聿的身體異於常人,他的傷口好得比別人快,往往同時受傷的人傷處還在流血,他的傷口已結成血痂,復原能力是別人的五倍。
此事唯有少數人才知,夏和若便是其中一人。
因為上一次他中箭便是她日夜不休的照顧三天三夜,即便是高燒不退,十分危急,可他一醒來沒多久,傷便好得差不多了,讓人以為他傷得不重。
這一次又受傷,傷在腰上,是一道由上而下砍出的傷口,皮肉外翻,差點傷了腰骨,若是刀口再利一些,橫切幾寸,他這輩子就別想再站立,只能癱瘦在床。
一事不煩一一主,這次又是夏和若來上藥、包紮。
「你看遍了我的身子,你得負責。」光著上身的段玉聿肌理分明,結實的胸膛看得出佈滿力量。
這麼無賴的話他怎麼說得出口?虧他還是堂堂親王。夏和若因他的無恥而漲紅臉。「侍候你入浴的侍女看得更多,你怎麼不叫她們負責?」
「我從不讓人服侍,我害羞。」全身不著一物時是防備最弱的一刻,他不許別人近身。
段玉聿曾在沐浴時遭人剌殺,對方是服侍他多年的老太監,他一掌將其擊飛,從此洗漱的時候不留人。
一聽「我害羞」這三字,她覺得一口老血快嘔出來了。「王爺,你量過自己的臉皮沒?」
肯定臉皮都沒他厚。
「聿。」他目光柔得似水。
「王……」
她話還沒說出就被堵住了,霸氣十足的吻毫不客氣的輾壓,還伸出舌頭在她唇上描繪一番。
「下次再喊錯,我直接讓你成為我的人。」哼!早該這麼辦了,省得她一再抗拒,只想當她的小酒娘。
夏和若羞紅了臉,又急又惱,卻又不敢反抗絕對的極權。「沒人這樣的,你不可以強迫別人。」
「在我的封地上,你們就是我的子民,我是你的王,我要一個女人還要和你們商量不成?」他在嘲笑她的天真,同時在她沒看見的時候對她眼露寵溺。
「霸道。」她氣呼呼地怒斥。
他壞壞地勾唇。「那是對我最大的恭維。」
「你……不要臉。」哪有人把強搶民女說得理直氣壯,人不是圈養的羊群,任他挑肥揀瘦。
「要臉幹什麼,你不知道燈下黑嗎?什麼都看不到,自己摸索才更有趣味。」他語氣懶洋洋的,好像什麼事都不重要。
「……」夏和若無言以對,這人的厚顏非常人所能理解,她自知應付不來,甘敗下風。
「你不想知道我怎麼受傷的嗎?」他伸手一攬,摟著剛為他上完藥的小女人,輕嗅她散落胸前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