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之前那件被踩裂的衣裳,杜沁妍更加喜愛手上這件,她愛木釋手的看了半天,拿過被丟在一旁的鯨骨圈,乖乖的往裡面踏,之後再將禮服撐開。
她這才發現,要一個人穿上花樣繁複的禮服,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件禮服在背後有著隱藏式拉鏈,她努力了半天也沒辦法將拉鏈拉上,鏡子裡那個汗流俠背的女子,背部的肌膚始終展露無遺。更棘手的是蓬裙,裙子裡的鯨骨圈老是會被她的轉身而弄得變形,而她不轉身的話,又無法準確的扣上後腰的暗扣。
「要命了,為什麼穿不上?」她咬著牙懷疑,雙手因為過度用力而發抖。
努力了半天,她手酸背也痛,卻還是無法達成目標。最後,她緊緊的咬著濕潤的唇瓣,瞪著鏡子裡頭發凌亂的自己生氣。
不願相信自己連衣服都穿不好,她倔強的不願意出聲求救。深吸一口氣,她與這件禮服卯上了。
捏住隱藏式拉鏈的底部,她一鼓作氣的往上一拉,冒汗的手還是錯過了拉鏈,她很不淑女的詛咒一聲。奈何屋漏偏逢連夜雨,在同一時間,她柔軟的身子往前傾,髮型變得更加凌亂,恰巧遮蔽了視線。
為了平衡過分向前傾的身體,她本能的踏出一隻腳,企圖跨開步伐,讓自己站好些。但是她沒有注意到,尚未穿好的鯨骨圈還堆在她的腳邊,她這麼一踏,正好絆到了鯨骨圈,身子顛簸了一下,雙手在半空中亂抓,想抓到什麼好讓自己站好。
在慌亂之間,她發出微弱的尖叫聲,雙手也抓到了攀附物,但是身子仍舊繼續往前摔去。因為驚慌而用力的雙手,以及她本身的體重,在加速度的火上加油下,形成了十分響亮的一聲——
嘩啦!
她微小的尖叫聲,如今變成貨真價實的呻吟。她淹沒在銀藍色的絨布裡,眼前是一片藍與綠的世界,連裸露在空氣中的雙臂看起來都是詭異的藍綠色。她尋找了一下,終於從絨布下掙脫。
看見自己所惹出來的禍事,她呻吟得更大聲了。
遮蔽在換衣間四周的絨布,隨著她剛剛奮力的一拉,如今全都散落在地上,銀藍色的絨市形成了一片汪洋,在地板上有了波浪般的起伏。她的禮服沒有被穿上身,現在跟著絨布纏綿在一起,躺在地上繾蜷,她身上只剩下胸農與遮不了多少肌膚的襯裙。
她看著天花板,原先掛著絨布簾幕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幾個掛勾空蕩蕩的懸在那兒。
『你是在換衣服,還是在拆房子?」一個令她起雞皮疙瘩的男性嗓音響起,她整個人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杜沁妍摸索著能抓到手邊的布料,防賊似的把布料遮在胸前,卻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樣誘人得引人犯罪。她轉過頭,發現司徒鈞就坐在離她不到兩公尺的地方。
他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堅實有力的腿伸長,在腳踝處交疊。他一手拿著一本書,另一手輕放在桌面,桌上也散放著幾本書。在她拆下絨布簾幕之前,他似乎正在看書。
西裝外套被放在椅背上,他將襯衫的袖口解開捲上,露出黝黑的皮膚。沒有了外套的遮蓋,他一身的體魄更顯露出來,要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杜沁妍根本不會相信他是長年坐在辦公桌前的人。
司徒鈞笑著看她,笑容裡有著無可奈何,以及些許的寵溺。
她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他們才見面幾個小時,他為何會流露出那種笑容?彷彿願意接受她無意闖出的一切禍端。
她雙手緊護在胸前,眼睛四處的轉著,確定四周沒有旁人目擊她的出糗。
禮服間裡垂掛著無數的禮服,除了她與眼前這個看好戲的司徒鈞外,禮服間內空無一人。她開始相信他先前在車上所說的話,兩人今天似乎特別的有緣,她不論做任何糗事,現場逮著她的,永遠都是他。
「那件衣服很難穿。」她警戒的說著。
他的眼光在她身上梭巡,沒有來扶她的打算,就這麼坐在那裡,手上握著書,看著她所搞出來的一片狼籍。
「需要人幫忙嗎?」他禮貌的問,很愉快的發現她嬌小美麗的身軀在布簾下,半遮半掩之間,顯得格外動人。
沒了鯨骨圈的阻礙,他能夠窺見杜沁妍修長的腿兒。他的黑眸裡浮現男性的欣賞眼光,勾著薄唇審視她。眼前凌亂不堪的女子,那緊張的神態,猶如落入陷講的兔兒,面對著獵人無法移動,一臉的多疑。
然而不同於無助的兔兒,那雙眼眸裡卻有更多的慧黠。
司徒鈞心裡清楚,杜沁妍並不是嬌弱無能,只會等待旁人來援救的女子。她迷糊散漫,做起事來不停的出岔子,卻倔強而驕傲的不願意接受旁人的幫忙,獨自在台北這個城市裡,過得獨立而特別。
杜沁妍避開他的眼光,更往簾幕所鋪成的藍色汪洋裡沉去。她本能的綿起雙腿,憑著女性的直覺,從他的眼光裡感受到些許危險。再怎麼說,兩人才見面幾個小時,還沒有熟息到可以讓他看見自己肌膚的時候,加上他那雙深幽的眼睛總是讓她不自覺的顫抖。
「我可以去找別人幫忙。」她吞吞吐吐的說著,求救的眼光看向樓梯口。
他的視線回到手上,優閒緩慢的翻看書頁。「現在是禮服公司交班的時刻,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樓下的人吃飯的吃飯,補眠的補眠,沒有人有那個閒情逸致來幫你穿衣服。不然你以為自己闖了那麼大的禍,為何還沒人上來興師問罪?」
此番話打破了她的希望。
她不高興的看著滿地的簾幕與禮服,不確定該怎麼辦。
「需要我幫忙就說一聲,不然我們就全排在這裡不要動。等到禮服公司的人上來,看見你把換衣間拆了下來,到時就再簽上一紙賠償協議書吧!」他不留情的說道,隨著書頁裡劇情而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