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她,那時候的冷奇偉並不會歡迎她貿然伸出的雙手。
只是,此刻不同於五年前,她給了彼此時間。五年的時間足夠讓地撫平傷痛,也足夠讓她以最美麗的容貌出現,奢望著想要從他眼裡看到絲絲驚艷。
五年了,就算是再沉重的痛苦,也該痊癒了。她看著他,讓自己的眼熟悉那記憶中的五官輪廓。
冷奇偉沒有發現她的審視,只是說道:「我真的不敢相信。當那些孩子告訴我有人拿著我的照片到島上來,我還以為是他們胡說八道,在婚禮上看到你時,我差點以為是自己眼花。」
「不要太小看我。」柳清秋哼了一聲,對自己的行為有些驕傲。
「我小看了你的膽子,卻高估了你的智商。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都該知道,貿然跑來這麼一個小島是多麼危險的事,而你竟然就靠著一個朋友的消息與幫助,什麼都不懷疑的跑來了。」他能感覺憤怒持續在心裡累積,那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危而產生的對等焦慮。
分開這麼多年,縱然小女孩已經成為有著陽光般笑容的小女人,柳清秋衝動而過度勇敢的性格還是沒多大改進。
「我的直覺沒有出過錯。」她喃喃的說,不太高興身邊所有的人都低估她交朋友的能力。
「等到發現出錯時,你已經被賣到某個不知名的人口販子手裡,說不定還傻愣愣的幫那個所謂的朋友數鈔票。」他譏消的說,看著床上的柳清秋臉色因為憤怒而發紅。
這附近的確有人口販賣組織在群島上抓人,他的顧忌自有道理。
冷奇偉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目光灼灼的凝望著她,高大的身軀壓得椅子直慘叫。
「我還以為是傲群告訴你,你才找到這裡來的。」他看著她手裡那個背袋,啼笑皆非的想起這個城市土包子竟然還帶著筆記型電腦到這荒島上來。
柳清秋眼睛陡然發亮,在毛皮上跪坐起身子,興奮的靠近他。「冷二哥是怎麼找來這裡的?」
「誰曉得呢?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一路找到這個島上來,四、五個月之前,他來過一次,我看到他時簡直嚇呆了。因為島上不允許陌生船隻進入,所以他不要命的跳船自己游過來,上岸時還跟居民們打了一架……」說到這裡,冷奇偉停了下來,用奇異的眼光盯著柳清秋,狐疑的問道:「等等,你又是怎麼上岸來的?」
柳清秋微笑著,笑容裡有著調皮與自滿。「好巧,我也是跳船自己游上岸來的。」
他發出呻吟聲,再度對柳清秋的大膽感到不可思議。「你太過膽大妄為了,那一帶不時有鯊魚出沒,你跟傲群都只是運氣好,要是真的遇上鯊魚群,不到幾分鐘的時間,你就會被吃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幾塊白骨。」
柳清秋幻想那種情景,恐懼滲透進心靈,全身不自覺起了雞皮疙瘩,一股寒意讓她發抖。一想到鯊魚那白森森的牙齒,她就打從骨子裡發冷。她是很喜歡吃醃鯊魚肉沒錯,但是可不喜歡幫鯊魚檢查蛀牙。
「我會游得很快。」她嘴硬,還在強辯,妄想要掩飾自己冉冉而生的恐懼,盡量表現出勇敢的一面。
冷奇偉哼了一聲,大有不以為然的意味。「游得再快也沒用,那些鯊魚一旦聞嗅到血腥,就會發狂的撕咬,全力往血腥處攻擊。」
她閉上嘴,賭氣的瞪著他,手指下意識的觸摸掛在胸前的那顆瑩白的小石子,讓柔軟的手掌包裹著那冰涼的石子,藉以安撫自己的緊張。怎麼思索也想不透,為什麼她會如此的緊張與不自在?眼前的他明明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人,只是隔了幾年不見,為什麼那種距離感竟像是耗盡一生的努力都無法跨越?
看著他那雙曾經溫暖的帶著笑意,如今卻充滿冷漠而隱含憤世嫉俗的黑眸,她的心就莫名的糾結了。
分離了太久,她想要瞭解他,著穿他心裡是否有著傷痕,甚至更進一步的,她奢望要治癒他。只是,他願意給她這個機會嗎?還是會毫不留情的推開她的雙手?
「怎麼不說話了?被嚇著了嗎?難道我連你的膽量都高估了?」
「你應該知道,從小到大,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嚇得著我的。」她緩緩的說,眼神裡滿是倔強。
「那是因為你從來都被保護得太好,養尊處代得就像是溫室裡的花朵。但是這裡是個野蠻的荒島,不比你所熟悉的台灣,潛藏的危險超過你所能想像。你那種盲目的勇氣只適用於文明世界,到了這裡可是一點都不管用的。」他拿過桌上的紙張,低頭審視著,像是馬上就把她忘在腦後。
「好歹我也安全上岸了,事實證明我還有點本事,拜託你,不要再把我當小孩子看。」她出聲抗議,晶亮的眸子有著不滿。
冷奇偉緩慢的抬起頭來,深不可測的黑眸掃過她的身子,不放過任何一寸的景致。那段時間漫長得像是永恆,他的視線有了改變,似乎在這一刻又重新的審視眼前這個小女人,那眼神裡帶著一點的笑意、一點的欣賞、一點的不可思議……
「的確是不能再把你當成小孩子了。」許久之後他才開口說道,低沉的男性嗓音迴盪在小木屋中。
她突然沒來由的感覺自己的臉頰發燙,羞赧的全暈染上面頰,一絲絲竊喜的情緒在心間瀰漫,她努力逼迫自己凝聚勇氣看問他,卻無法從那雙深幽的黑眸裡看出他更深層的情緒。
「在這島上,任何人都不會把你當小孩子,在他們眼裡,十五歲就已經是適婚年齡,你今天看到的那個新娘只有十四歲。島上所有的男人對你都很感興趣,我敢說,要是你給他們些微鼓勵或是暗示,你接下來的歲月就等著嫁給島上的人,在這裡陪我一輩子吧!」
柳清秋的嘴角漾起謎一般的微笑,只是看著他,半晌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