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愛上他就必須跟著他一同沉淪地獄的最深處,她亦不後悔。她知道,地獄裡的風景,就是他眼眸中的悠悠藍色。
「芷瞳!」傾城大喊著,喊叫的聲音卻伴隨著石牆崩塌的巨大聲響。
她沒有回頭,進入迴廊繼續在濃煙中奔走。她有預感,這一生一世,或許是再也見不到東方傾城了。
濃煙四處流竄著,原本華麗宏偉的古堡崩塌得很快,火舌迅速的舔吮過每一吋土地,燒燬那些價值連城的古書與傢俱。這是一個終會遭到天譴的罪惡之城,上帝在此刻展現了它的憤怒,執意毀掉這裡的一切。
罪惡的城堡在此刻成為煉獄,成為地獄中焚燒罪孽的硫磺火湖。
她在黑煙裡嗆咳著,眼睛被熏得淚水直流,心中的慌亂更加重一分,針刺般的疼痛糾結著心好疼好疼,那種感覺像極了數年前離開他的那一夜。直到如今她才願意承認,原來在多年前心就已經為他而疼痛過了。
巨大的石柱崩毀在她面前,差點碰到她。粉碎的石塊飛濺開來,因為高熱而在地上彈跳著,整個火窟的溫度好高,她能夠聽見頭髮因為高溫而燒焦捲曲的聲音。
她還是找尋不到他的身影,驚慌不停的襲上心頭。
喔!就算他的體力過人,但是受了傷的人能夠走得了多遠?
她不願意相信會在此刻失去他,幾乎想懇求上蒼不要再作弄她了,難道到此時才看清自己的心已經太遲了?
濃煙讓她逐漸昏眩,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石梯的轉角處,她再也沒有辦法前進,只能停留在原地,緊縮著身體,貪婪的吸取僅剩的氧氣。
他在哪裡?為什麼找不到他?她不停的自問著,淚水順著被煙燻黑的臉龐滑了下古堡的屋頂早已崩塌,濃煙與火焰竄逃著,漆黑的天邊,一枚冷冷的新月猶如新磨的匕首,正在期待開鋒噬血。
她昏迷了,透過迷濛的眼覷見那枚月。
是的,在一切開端的那個夜晚,天邊的月也如今夜一般……
第一章
多年以後,她仍舊會想起那個夜晚裡,那枚冷冷的月。漆黑夜空懸掛的上弦月,看來格外的鋒利。而那枚月也正如一把匕首,狠狠的劃破了她的生命,分隔她平順的過去,以及難測的未來。
所有的事情,該從數年前的羅馬月夜說起。
她時常在想,如果那年沒有在羅馬停留;如果那晚沒有落入人口販子的手中;如果沒有遇見他;如果不是由他買下了她,她的一生是否會永遠的平順無波?
然而,人生並沒有如果,她還是遇見他,這個左右她命運的男人……
羅馬的夜晚帶著微微的涼意,這裡的夜晚是寂靜神秘的,幽黑的空冥裡,古老的石雕靜默著。在寂靜之中,騷動隱隱發生,古老的古跡裡,湧進了許多人,燈光開始聚集。
殘破的露天圓形歌劇院中聚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恐怖組織成員,他們定期來到這裡,販賣情報以及武器。這個遊人罕至的古跡,每兩個月一次,會成為恐怖分子的跳蚤市場。
夜的涼意滲透石牆,跟著跳蚤市場主持人的叫賣聲,一塊兒流洩進歌劇院的後方建築裡。這是一處隱密的監牢,外面的燈光難以照射滿室的昏暗,兩個年輕女子躺臥在地上,雙手被皮繩捆綁著。
其中一個咬著唇流淚,原本甜美的五官看來格外惹人心憐。她掙扎著靠近同伴,心中滿是驚慌。「芷瞳,他們會把我們怎麼樣?」淚水無助的滑下她的臉龐。
躺臥在地上的女子抬起頭來,悠悠的歎了口氣。「他們會把我們拉到台上去叫賣。」她實際的說道,無數次的想掙開手上的皮繩,卻只是把受傷的手腕弄得更疼。
發問的女子開始啜泣,不停的搖頭,過多的驚駭像是浪潮般襲來,她已經接近崩潰邊緣。「我不要這樣,我要回家,我要回台灣,下個月我就要去上班,而你也要準備結婚,我還要當你的伴娘,我們有好多好多的事要忙。」
連芷瞳又歎了口氣,靠著石牆掙扎著平坐起身子。她愣愣的看著空無一物的監牢,恍惚間有些不能明白,事情為何會急轉直下到這種地步。幾個小時之前她還是一個愉快的遊客,而現在卻成了即將要被拍賣的階下囚。
對了,她下個月甚至就要與相戀兩年的黎學長踏進禮堂,從此過著平靜甜蜜的生活。如今想來,那些她所編織的幸福遠景竟像是泡沫般,一個個的粉碎消逝,那些平穩的生活想起來竟模糊得像是夢境。
「巧芙,冷靜些。」她徒勞無功的安撫好友。
「我不要冷靜!」宋巧芙喊叫著,聲調裡帶著哭音。「為什麼我會遇上這種事?為什麼是我?」她狂喊著,質問沉默的石牆。
芷瞳唇邊漾起一個苦澀的笑。
沒有人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她們是大學時期的好友,在畢業之後來到歐洲一遊,旅途中路過羅馬。兩個年輕貌美的東方女子很快的被盯上,在她們四處旅遊時,那些人口販子挑撿了遊人稀少處下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兩個女孩打昏運走。
當她從昏迷中醒來時,身子就已經被牢牢的五花大綁,一個紅髮的女人冷酷的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她逐漸清醒,也逐漸明白落入了什麼樣的絕境中。
觀光勝地裡,遊客失蹤的事情時有所聞,但是她從沒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更沒想到人口販子竟會如此無法無天,光天化日下就綁架了她們。
她醒來後也試著想要逃走,卻連捆綁著的皮繩都弄不斷。最後她只能要求自己保持冷靜,在最危險的處境中,盡量思考著脫困的方式。
門被打開了,紅髮女人緩慢的走進來,審視著今晚的貨物。當她看見哭喊不休的宋巧芙時,修得細長的眉蹙起。「再這麼哭鬧下去,我可要考慮用藥讓她平靜了。」它的目光移到連芷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