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雷點頭。「嗯!夏院後面有一個雨花石亭,全部用雨花台的瑪瑙石建築而成,我吩咐廚子把餐點送到那裡去吧!景致不錯,也夠隱密。」夠隱密才能在今晚勾引她。天下男人想的都是一樣的,尤其像楚浩雷這種深陷情海的人,要了她的心,更要她的人。再重複幾次昨晚那種煎熬,他鐵定會瘋。
情已深濃,綿綿訴不盡的前世今生,他沒有理由不讓嬋娟成為自己的人。前世不能成為比翼鳥,或許這一生能成為相依相守的連理枝。
嬋娟深深的看他一眼,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點頭答應他的提議,然後裊裊的轉身回房。
浩雷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月光灑落在「琉璃居」中,才慢慢走出夏院,去安排一切。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晉江文學城http://www.jjwxc.com Apple錄入
在浴池中坐到水溫變低了,嬋娟才懶懶的離開池子。剛沐浴過的肌膚宛如粉紅色的大理石,溫潤動人,熱氣蒸散了嬌軀上淡淡的熏香,整間屋子瀰漫著神秘的香氣。嬋娟緩慢的把長髮綰到頭上,總覺得鼻端飄浮的香味似曾相識。
那是入浴時,一個年老的婦人拿給她的沐浴香膏所散發的氣味。嬋娟猜想,那婦人或許是「琉璃居」的工作人員吧!幽香的沐浴香膏盛裝在一個由雨花石雕琢而成的瓶子中,古樸得看不出年代。她很喜歡那種香氣,隱隱約約感到自己在前世似乎也曾聞過這種氣味。那時,她是異族的邊塞女子,和御醫的侄子深深相戀,宛如水中的明月,飄浮在悠悠的十里秦淮中。
或許數百年前的一個夜裡,水月也曾用這種古老的香膏沐浴過,在南京的同一個月夜中,想著同一個男人。
曾在「魅惑人間」看過蘇戀荷仿古的打扮。嬋娟學著她,用一支髮簪把長髮全綰在頭上,挑亂幾綹青絲,細細的垂落在潔白細膩的頸項上。
朱炎很顯然是個中國癡,要求「琉璃居」的工作人員全部穿著古裝,理所當然,供應給住宿者的衣服也全都是古裝,似乎想讓住宿者感受一下時空交錯的趣味。
這種巧思,在嬋娟感覺起來更為強烈。
衣服是上好的南京雲錦,嬋娟一眼就認出來了。說不出是什麼原因,從沒有看過錦緞的她,卻在看見衣服時,立刻在腦海中想起一些片段,彷彿她極熟悉這種只產於南京的織布。
對了!霽雲為水月所訂製的嫁衣,用的正是這種雲錦。
那件嫁衣應該早已在歷史中殘破了,水月始終沒有穿上。她守著許諾,不肯違背,以致走上絕路……
記憶到就中斷了,嬋娟感到眼眶濕漉漉的,連忙把淚水抹乾。
鏡中的女子古典而幽雅,像是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仕女,模糊了她生長的年代,甚至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此刻的鏡中人究竟是嬋娟或是水月。
她為了一個男人而細細打扮,不論在明朝還是現在,她一樣愛他。
南京的深秋之夜冷而清幽。今晚的月亮特別明亮,想是要看清什麼似的。
穿著一襲古裝,嬋娟不往夏院的雨花石亭走去。心中有股騷動,她必須去印證。
軟軟的繡鞋在石板上沒有聲音的跑著。一些員工看得癡傻了,以為見到了古代的幽魂。
那個她香膏給她的老婦人,正在整理蘭花圃。
「對不起。」嬋娟喘著氣說道。
老婦人抬起頭來,朝她親切的笑著,嬋娟猛然發現,這婦人的神情和今天下午在命相館中所見的老人好像。
「姑娘,有事情嗎?」
「我是想請問一下,『琉璃居』這塊地以前是做什麼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老婦人能告訴她一切。
老婦人想了一下。「還不是塊破地嗎?草不長,莊稼不生的,從來種不出啥東西。民國十幾年的時候,來了一群挖死人骨頭的,說什麼是來考古的,倒是挖了許多東西出來。聽他們說,這裡原本是明朝的駙馬宅院,後來那駙馬死了,陵墓也建在這裡,所以那些人在墓裡挖到不少寶貝。」老婦人不贊同的搖搖頭。「哎!沒事去驚擾死人做什麼呢?」
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嬋娟,老婦人接著說:「我印象最深的,是在墓園裡掘到的一隻紅玉鐲子。出生到現在,我還沒有看過那麼美麗的玉鐲子。不過啊,聽人家說,那鐲子在文物博物館中遺失了,也不知道流落到哪裡羅。後來古董挖完了,國家把地放著不管,一直到前幾年來了個財團,買下來建成『琉璃居』。」
老婦人說話的聲音彷彿飄得好遠,嬋娟陷入一片迷霧中,完全聽不真切。是誰說過的,冥冥中總有定數?
「我總是在想,那只鐲子一定會回來的。古人的東西總有古老的魂魄。」老婦人說著,眼神極端神秘。
是的,總是要回來的。開始在這裡,結束也應該在這裡,即使他們的相遇遠在海峽的另一岸,然而還是有一種無形的力量糾纏著他們,在莫可奈何之下又回到這裡。
回過神來時,老婦人已經不見了,嬋娟站在寒風中,絲毫沒有感覺到深秋的涼意。
她匆忙移動雙腳,卻不知道依憑的正是古老的記憶。他在等她,穿越時空後在同一個月夜中等她,她仍然記得他的懷抱,熱烈而溫暖。
她不要辜負了這個月夜,要用這一晚來償盡數百年來的痛苦。一個溫柔的擁抱能抵償千萬個寂寞的夜晚,不論是嬋娟或水月,都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雨花石亭中,四周的湘妃竹簾已被捲起,宮燈早已點燃,映在裝飾用的瑪瑙石上,光彩變得迷離,亭子在黑夜中靜靜的發光;大理石桌上放滿了廚子的拿手好菜,一切早已準備好。
一個男人在等待著他的女人。
浩雷也穿上古裝,甚至束上髮髻,沒有一絲陌生的在亭中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