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直覺的開始跑,卻發現跟上次一樣,她還是跑不過這些狗。莫愁挫敗的低頭看看自已漂亮的白色高跟鞋,她還以為今天走正門可以不用跑步,所以沒穿上實用的布鞋,而且還挑了她心愛的高跟鞋,誰知道雖然換了進門的方式,但是在同一個院子裡,同樣的戲碼照樣上演。
跑了幾十公尺,一隻離她較近的狗往前一撲,把莫愁撲倒在地上,她能感覺到狗兒的呼吸和濕濕的舌頭舔著她的腳,莫愁緊張得四肢僵硬,剛爬起身,就看見狗兒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她尖叫一聲,雙手摀住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幾秒之後,她的腳沒有感受到預期中的劇痛,只有些涼涼的感覺,風兒在她赤裸的腳趾上嬉戲。
赤裸?她疑惑的放下雙手,瞇起眼睛端詳自己的腳。沒有狗兒的牙印,也沒有傷痕,她的腳上只剩下絲襪。莫愁嘗試性的動動腳趾頭,覺得好像有那麼一點不對勁。狗兒沒有咬她,而且已經跑開了,不像是被趕開,倒有點像是它們已經得到想要的東西了。再仔細一看,她發現它們正在爭奪東西。那東西怪眼熟的,但是已經在狗兒的利齒下有些損壞了。
莫愁看看狗兒,再看看自己的腳,突然感覺到頭皮發麻。
她心愛的高跟鞋!原來那些狗的目標不是她,而是她腳上的高跟鞋。這些狗八成上次玩她的鞋子玩上癮,一看見莫愁上門就迫不及待的撲上來搶「玩具」。她坐在地上欲哭無淚,現在過去跟那些狗搶鞋子也是枉然,莫愁知道自己到時候搶到手的,可能只剩下滿是牙印與口水的破碎皮革。
「該死的岳昊極,我要你付出代價。」她宣示的說道,順手撥幾根地上無辜的草兒加強語氣。
一個陰影籠罩她,莫愁沒有回頭卻能感覺到一股熱力接近自己,瞬間有種莫名的戰慄竄過她全身。是因為深秋的寒冷嗎?或是還有其他的原因?
「看來就算讓你從大門走進來,雖然能保護我的圍牆,卻不能保護我的草皮。」昊極緩慢的走到她的視線之內,衣冠楚楚的模樣就像是剛從哪個宴會裡走出來。簡單的黑西裝與白襯衫是為了展現男人斯文的一面,穿在他身上卻好像更加深他桀驁不馴的氣質,他的頭髮有些零亂,一綹髮絲調皮的垂落在他的眼前。
莫愁瞪著他,知道自己目前的模樣再狼狽不過了。為了今天的拜訪,她還費心的打扮過,精挑細選的素色套裝保守而優雅,恰到好處的包裹著她嬌小的身軀,勾勒出令人忍不住多看一眼的身段,窄裙下露出粉光細緻的美腿,讓她看起來完全符合都會女郎的形象。
但是,現在一切都毀了。她的套裝沾滿了泥土和草屑,高跟鞋也不見了,只剩下無處可躲的腳趾頭。她恨死了自已現在的模樣,更恨透那些讓她出糗的狗兒,忿忿不平的,莫愁又開始撥周圍的草兒。
「我的草皮惹到你了嗎?我似乎聽見負責種草皮的工友正躲在屋裡哀哀哭泣,卻不敢出來阻止你,因為他不知道殺氣騰騰的你會不會也把他當草一樣,順手撥之而後快也。」昊極揚起嘴角,似乎不能決定自己該怎麼微笑──嘲諷或是溫柔?
「草皮沒有惹到我,惹到我的是那群狗,但是我知道自己打不過它們,所以只能撥草洩憤。」她若有所指的說,半命令的伸出一隻手,無言的要求他發揮紳士風度。
他嘴角的弧度終於彎成一個小小的笑容。她柔若無骨的柔荑安然置放在他厚實的手掌中,自她掌心傳來的溫度令人感覺舒服而不突兀,有那麼幾秒鐘,他發現自己好喜歡這種接觸,手掌的皮膚像是已經習慣這種溫度,甚至還有些依戀。昊極對自己皺眉,刻意忽視那種感覺,俐落的輕輕一拉,她已經輕盈的站起身子。
莫愁拍拍裙子,把上面的草屑拍掉,但是對於那些泥土她就沒辦法了。她用了比必要還要多的時間來整理自己的儀容,像是有意無意想延緩和岳昊極之間的面對面。
終於,等到素色套裝上沒有一點碎草,只剩下令她束手無策的泥土時,她才有些不情願的抬起頭,正視那雙像是可以洞悉一切,卻又似謎般難解的雙眸。
四目交接的那一刻,兩個人都有些戰慄。
就算再怎麼刻意忽視,再怎麼不願意承認,卻總不曾忘記對方的那雙眼睛。第一次見面好像改變了什麼東西,他們感覺到了,卻沒有辦法真切的說明,細細的把對方的眼神收藏在靈魂裡,就連對自己都要欺騙,騙自己只是無意的想起對方,直到再度會面,才知道自己已經在記憶中把對方的容顏溫習了千萬遍。
有什麼東西在空氣中流竄嗎?昊極看著那雙美眸,強迫自己嚥下一聲歎息。他不會忘記的,那一雙最美麗的黑玉眸子,隱隱在其中流轉的光彩令他目眩神迷;濃密的眼睫毛在兩池深邃的黑潭上,正因為某種他不知道的原因而顫動;那一頭在睡夢中幾乎要將他的美夢淹沒的長髮,今天被她綁成蓬鬆髮辮,一些不聽話的髮絲迸出橡皮筋的捆綁,纏繞著她的臉與頸。
他是不是好想念這張面容?心裡一個聲音悄然的問道。
莫愁因為他奇怪的眼光而低下頭,有些不自在的拂開被風撩起的頭髮。好怪異的感覺!為什麼自己一看到他,就有一種心跳加快的感覺,像是她胸腔中的氧氣已不敷使用,必須要不停的深呼吸,讓新鮮而冰涼的空氣使她冷靜下來?
「我好像每次見到你的時候,總是赤著腳外加一身的狼狽,而你卻總是西裝革履的。」她有些指控的說。她低頭看看自已的腳,視線瞄到岳昊極光可鑒人的皮鞋,心裡有些不是味道。
他看著那些正在咬高跟鞋的元兇,只是輕鬆的聳聳肩。「那些狗對你的高跟鞋很感興趣。」他沒有告訴她自已還留著她上次來時所遺留的那雙高跟鞋。就連昊極自己也不太清楚,他留著那雙殘破的高跟鞋要做什麼,其中一隻還是他到狗群裡,好說歹說、威脅利誘,才哄得那些狗乖乖張開嘴把鞋子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