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還在催促著,他拿的可是八百里加急的緊要手諭。「請兩位馬上動身,宮內正混亂不堪,太子亟需兩位的幫助。」
知道國事難以拖延,仇烈馬上決定動身。他低下頭來,看進芙蓉的眼裡,意外的在她眼眸裡看見濃濃的不安。「不會有事的,我只是入官與太子商議,很快就回來了。你回雁歸樓去,我晚些就回來。」他點著她的唇,要不是四周還有旁人,他幾乎就想吻她。
芙蓉緊握著拳,雖然不安卻又說不出所以然,她隱忍著心中的難受,勉強擠出微笑。
「記得早些回來。」她不顧旁人的眼光,緊緊的擁抱他,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許久之後才願意鬆手。
仇烈點點頭,拿起披風往外走去,喝命僕人牽出馬來。很快的兩人就隨著使者奔馳出了仇家堡。
芙蓉的身軀還有些顫抖,急切的奔到窗欞旁,探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心中的不安如此濃烈,甚至讓她的雙手發抖。在暮色濃濃的平原上,遠方就是那座龐大的京城,陰暗的城牆讓芙蓉不由得戰慄,彷彿看見了惡鬼群聚的地獄。
她在心中靜默的析檮著,希望那些不安只是她的胡思亂想。
而逐漸陰暗的天際,悠悠的空冥襄,傳來些許的冷笑,像是一些不死心的魂魄,還在等待著某個時機,要尋找最後的祭品。
第十一章
夜色籠罩四周時,仇烈還沒有回來,而她的預感並沒有錯,那些惡鬼不願意放過她,從群聚的地方蜂擁而出,舉著火炬在夜裡宛如百鬼夜行,每張在火光照耀下的面孔都是恐怖的。
那些人起先只是在黑暗中行走著,等到接近仇家堡時,才點燃手中的火炬。當陳總管發現時,那些人已經逼近仇家堡的城門。京城裡的人高舉著火把,由眾多文人帶領著,分成好幾批,包圍了仇家。他驚慌的集合所有家丁,將城門關上,然後匆忙的奔跑著進入偏廳。
「夫人,京城裡有人集結群眾進犯仇家,請夫人先去內院躲避。」陳總管冒著冷汗,耳邊已經聽見人群在城外鼓噪的聲音,那嘶吼的聲音像是飢渴的野獸,等待著要見到鮮血。
芙蓉驚慌的站起身來,她最恐懼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皇上駕崩後,仇烈入宮去了,那些人大概是聽到了消息,趁著仇烈不在堡內,執意前來狩獵她。「先通知堡內的居民守在屋子裡,絕對不許出來。」她叮囑著,臉色蒼白似雪。仇烈不在,她是當家主母,必須保護那些堡民。她深吸一口氣,提起湘裙舉步往外走去。
茶蘼連忙站起身來,握住她的手,制止她的行動。「你想做什麼?出去跟那些人談談?
那些人已經瘋了,要是見到你就會蜂擁而來,迫不及待的殺害你。」茶蘼揮揮手,要陳總管退下。
「我必須出去,否則那些人會將仇家堡剷平的。」芙蓉堅定的說道,企圖擺脫姊姊的箝制。其實她的心中好怕好怕,明知道這樣走出去肯定凶多吉少,但是她不能因為她一個人,而害堡民們受到傷害。
茶蘼的腦子飛快的轉動著,她專注的看著姀妹,隱約聽到遠方傳來人們用巨木撞擊城牆的聲音。她作了重大的決定,眼中的光芒變得篤定了。在決定之後,她的心反而變得乎靜,像是許久之前就預知了今日的這一幕。「芙蓉,把衣衫脫下來交給我,我們把身上的衣裳交換。由我出去應付那些人,先讓他們誤認我的身份,這樣你才能乘機帶著殞星及茴茴逃開。」
「不。」芙蓉激烈的搖頭,不能接受姊姊的提議。她已經為茶蘼帶來太多的麻煩,不能再讓茶蘼為她涉險。
「你冷靜些,聽我說。你還有那兩個孩子必須守護,不能輕易的就被那些人帶走。讓我出去與他們周旋,總會有人認出我是御史夫人,他們不會傷害我的。」茶蘼解釋道,其實心中沒有半分的把握。有種不祥的預感瀰漫在心間,但是沒有分毫的恐懼,只有淡淡的哀傷。
「我不能丟下你。」芙蓉搖著頭,雖然情勢迫在眉睫,但是她還是不願意舍下姊姊。多麼害怕這樣的離別就是永別。
「已經沒有時間了,快去雁歸樓,那兩個孩子都在那裡,在那些瘋狂的人找到他們之前,你必須趕到他們身邊,與他們一同藏匿。千萬記得,在仇烈回來之前,要好好的躲藏起來,等到他回來,你們就安全了,他一定可以保護你們的。」她迅速的與芙蓉更換衣衫,甚至連髲簪都交換了。在結上綢衣上的帶子時,她抬起頭來。「芙蓉,如果我回不來了--」
「不,姊姊,不會的。」芙蓉搖著頭,不願意去想那麼可怕的未來。讓茶蘼代替她出去,已經讓她心如刀割,但是一想到雁歸樓內的孩子,她體內母親的本能又讓她必須趕去。
不能再遲疑了,茶蘼所提出的是唯一的辨法。
茶蘼微笑著,那笑容如此的美麗,帶著些許的淒絕神色。「我只是說如果。若是我發生了什麼事情,請你替我告訴沈故宇。」她偏頭想了一下,緩緩念出那句埋藏在心中許久的話語。「告訴他,朝聞道,夕死可矣!對於愛情,亦是如此。女人一生追求的只是見到愛情,他讓我見到了愛情,縱然我沒有勇氣給予他響應;但是遇見了他,就已經讓我今生無憾。」
她一直記得那句話,記得在汴河畔,那對殉情的男女。在嫁與御史後,她的心是死寂的,直到遇見了沈故宇茶蘼緊緊擁抱著芙蓉,之後沉靜的將她推開。轉過身,她堅定的往那群蜂擁進仇家堡的人走去,聽見那些人高喊著淫婦。或許她真的是萬夫所指的淫婦,竟在心中希冀著另一個男人的愛情。什麼是順從,什麼又是背叛?她根本不愛那個有著丈夫名銜的男人,只是死守著婚姻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