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急著離開,我又不會吃了你。」王潔月上前幾步,強壓下心中想一手抓破喜兒容貌的衝動。欲速則不達,要整治丫鬟的方法多得是,她有辦法折磨得喜兒死去活來,而又能理直氣壯。
喜兒後退了幾步,開始後悔沒有帶丫鬟出門。別的不說,照眼前的情況,如果有帶丫鬟在身邊,打起架來都會比較有勝算。
「潔月小姐有什麼吩咐?」她小心翼翼的問,決定必要時就提著裙子逃走。
「吩咐不敢,只是想關心你一下。我承認前次在偏廳時是我不對,一看見殞星抱著你就失去理智,但是不能怪我啊,白晝宣淫,這傳出去怎麼得了,我是為了魔堡的聲名著想。」王潔月努力申辯著,想要解釋當日的失常。她要先鬆懈喜兒的警戒心,這樣才能請君入甕。「別怪我多事,我是關心你的。想想看,達官貴人規矩多,要是讓他們知道魔堡的少爺寵著一個不入流的下等丫鬟,殞星之後還要做生意嗎?」
王潔月的話有如最銳利的針,深深的紮在喜兒的傷口上,讓她疼得瑟縮。這是她最在意的事情,她一直害怕自己的身份會替魔堡引來不必要的飛短流長。她的出身是一項改變不了的事實,而這偏偏又是一個過度注重身份的年代。
「我跟殞星少爺是清白的,請潔月小姐別亂想。」喜兒喃喃說道,緊咬著唇。
「我可以不亂想,可是京城要的人呢?我可不能阻止他們的想怯。你知道城裡的人已經說得多難聽了嗎?他們談論著,說殞星竟把一個沒身份的丫鬟當寶貝。唉,就連昨晚來的御史大人看到你時也嚇著了,只是禮貌的不說出來。」王潔月舌桀蓮花的說著。
「御史大人說了什麼?」喜兒臉色蒼白,想到自己的存在竟會對魔堡造成傷害,她就慌了手腳,盲目得看不出眼前的陷阱。
「也沒什麼,就是被你那雙大腳嚇著。那個茴茴性子粗野,我們就不提了。你知道的,怎麼會有好人家的女兒不纏足?」王潔月對身旁的嬤嬤使了個眼色。這兩個嬤嬤是她從鎮江府帶來的,對她絕對是忠心耿耿。「所以我就想著,要替你著想著想。這雙腳不纏是不行的,你若不想丟魔星的臉,就由我來幫你徹底的裝扮一番。」
喜兒還沒捂清楚怎麼回事,面色不善的嬤嬤已經像抓小雞般抓住她,隨著纖腰款擺的王潔月,穿過重重迴廊,進入王潔月客居的院落。
「潔月小姐,請不要戲弄喜兒了,纏足是要在幼年的時候纏,怎麼可能到了我這年紀還能纏足了」喜兒被丟在一張大木椅上,不安的看著四周。
這處院落沒有集霞樓精緻,但是令人奇怪的是,窗欞與門扉士都懸掛著厚重的錦被,像是要阻絕外面的聲音。
也或許是要防止房內的聲音傳出去喜兒掙扎著想要下木椅,四周卻徒然出現四個中年女人,上前用力按住她的手腳。
王潔月緩慢的走到喜兒身邊,掀起湘裙,微笑的看著那雙穿著綾襪的天足。「能纏的,絕對能纏的。你可要感謝我的一番苦心啊,為了幫你纏足,我特地從京城裡偷偷請人進魔堡,花費了好些銀兩呢!」她伸出手,讓一個嬤嬤攙著她坐到角落的椅子上,之後優閒的端起茶碗。「喜兒,你可要忍一忍啊,這是為了魔堡著想。」
喜兒被壓制在木椅上,看著面色陰沉的嬤嬤們,她恐懼的想要逃離。
是曾經偷偷希望過自己能夠纏足,但是等到真正面臨時,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突然間,千金小姐們裊裊娜娜、蓮步輕移的姿態,看來不再那麼吸引人了。
「潔月小姐,請先緩一緩,讓我再想想。」她掙扎著,邊說邊喘氣。
王潔月冷哼一聲。「有什麼好想的?我好心要讓你這頭假鳳凰能端得上檯面,免得丟魔堡的臉,你還要想什麼?」一絲最冰冷的微笑躍上嘴角,她揮手下令。「嬤嬤們,可耍幫喜兒姑娘纏一雙漂亮的小腳啊!」
喜兒掙扎著,雲鬢散亂,長長的黑髮落在木椅上,纏繞著她蒼白如雪的面容。
一個嬤嬤眼尖,瞄見喜兒貝殼般的耳完美無瑕,伸手粗魯的固定住她的頭,仔細端詳著。
「潔月小姐,這女孩甚至沒有穿耳。」
王潔月聳聳肩,茶蓋沿著杯緣滑動,發出刺耳的聲響,唇邊的微笑更冷、更陰邪。「那就順便幫她穿吧!」
嬤嬤不知從何處拿來一根五寸長的金針,不懷好意的靠近喜兒。其餘的人則是將喜兒死命的接住,不讓她移動分毫。
恐懼像是巨大的魔爪,牢牢的抓住她的胸口,讓她幾乎沒有辦法呼吸。費盡了力氣掙扎,卻怎麼也掙不開嬤嬤們的手。猶記得小時候住在破草廬的老婆婆告訴她,沒有穿耳的女孩下輩予還會是奴才,那時她衝動得想自己拿針在耳朵上穿幾個洞,好脫離奴才的宿命。然而如今,她恐懼得只想逃。
正在慌亂時,拿著金針的嬤嬤上前來,用指頭用力搓揉喜兒的左耳。搓得潔白的耳朵開始泛紅髮燙。不留情的拿起金針,狠狠的一針穿過。
劇烈的疼痛迎面襲來,喜兒尖叫一聲,感覺耳朵像是被撕裂般。她的身子往後一仰,幸虧被四個嬤嬤扶住,不然大概已經摔下木椅。
「住手、住手,我不要了。」她喊叫著,強忍著不流下淚來。
「怎麼,忍不住嗎?想當千金小姐,這可是必須的。」幫她穿耳的嬤嬤冷言冷請道,在她的右耳又搓揉了幾下,也是一針直過。
喜兒疼得眼中淚花亂轉,此刻她幾乎願意付出十年的性命,只求能夠脫離這些嬤嬤的魔掌。在最危急的時刻,她無可抑制的想起衛殞星,差點要開口喊出他的名字求救。
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深深的烙在她的神魂中,使得她在急難時就只能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