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爺,動手吧,夜深了,兄弟們也都等不及了。」何毅持著刀,雙眼中恨意盎然,盯住了其中一人,正在盤算著該從何處下刀。
高官們顫抖著,連求饒的念頭也減了。他們低垂著頭,咬緊牙關,心中浮現些許困惑。
這些黑衣人全是風行健招來的部屬,就算對他再忠誠,也應該算是局外人,為何與他一般深惡痛絕,眼睛裡全有著同仇敵愾的憤恨?
除卻忠心耿耿外,那些恨意又是從何而來?
風行健徐緩的開口,聲音落在寂靜的大廳上,格外清晰。
「動手吧,天明前結束一切。」他淡淡說道,宣佈了一場屠殺的開端。
一雙纖細的手揪住他的衣衫,匆促的仰起頭來,清澈的眼裡滿佈著驚慌。她雙手絞緊他的衣裳,絞出滲在衣衫裡的血。
[不,不要殺人!]芙葉匆促的出聲懇求著,慌亂的看著他。
當眾多刀劍被舉起時,她雙手一推,離開最安全的屏障,重新踏入血海中。她罔顧風行健凝重的表情,固執的站在兩方的中央,成為一道微不道的隔閡,妄想要阻止這場屠殺,避免這兒血流成河。
風行健濃眉緊皺,雙眼中有著跳動的怒火。他緩的眉目間。這些人殺害了他的親人,讓他怒極恨極,而她卻擋在刀前,要他住手。滔的恨、無底的仇,非要見了血才能平息,她竟敢攔阻!
芙葉搖搖頭,編貝的齒咬緊了唇,查到唇上出現一環失血的青。「不是阻止你,而是求你。」她低聲說道,注視著被怒火焚燒的他。
地上都是鮮紅的血,那些血由她潔白的裙擺染起,她卻仍無所畏懼,橫亙在刀劍與那群有罪的人們之間。她張開雙手,注視著風行健,以纖細的身子,護衛著這些男人。
「你想求我放過他們?」風行健冷笑著,陰狠的目光盯住她蒼白的面容,心中浮現隱約的酸澀。到頭來,這個令他心神迷惘的神秘女子,只是魏江安排好,要監視他的一枚棋子嗎?先前的一言一行,難道都只是作戲?
心中對魏江的恨,又添了幾分。他將刀刃握得更緊,雙目被恨意灼得通紅。
她再度搖頭,清澈的雙眼中有著令人心碎的哀傷。
「我想求你,放過你自己。」她輕聲宣佈。
四周沉寂著,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的面容上。這麼荒謬的言詞,她卻說得如此認真,彷彿短短幾個字,是今生,或是她保留在心間更久遠的宿願。無人訕笑,全被她的神情震懾,連視線都移不開。
「為我?」風行健的冷笑不減,反而更加尖刻了幾分。他以刀刃,毫不憐惜的端起她的下顎。「你這說客,用的招數倒也新鮮。告訴我,你能說出什麼話,來說服我放過這些人。」
芙葉望著他,心中感受不到任何希望的火苗。只是被那雙眼睛注視著,其中的恨意就分外灼人,她的心幾乎就要發疼。即使眼前的努力,可能全都只是枉然,她卻仍要說出那些埋藏在心上許久的話語。
「你復了仇,血債得償。但是等到不久後,他的親人又來復仇,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循環會無止無盡,往下蔓延。」她不是為了那些人求情,只是不願意見他繼續陷溺在仇恨的汪洋中。「總必須有一個人,先行放下仇恨,拋開染血的屠刀。」
仔細計較起來,這一世是該由他來殺了他們,得到血腥的勝利。只是,這恩怨糾纏下去,何時能結束?
她往前踏了一步,想要接近他,甚至牽住他的衣袖。刀刃滑過細緻的肌膚,留下淺淺的傷痕,滲出點滴鮮血。她不知道,何毅是否會揮刀,斬斷她握住風行健衣袖的雙手。
冰冷的雙眼,只是稍稍一凜,卻沒有絲毫的軟化。「那個人不會是我。」他回答得冷絕,毫不留情。
「你非要有仇必報,旁人負了你,就肯定要見血?」芙葉哀傷的問道,將他的衣袖握得更緊。這問題,不只是為滿室待宰的囚徒問的,更是為她自己問。
若問起負他罪孽,誰比得她深重?她辜負了他、背叛了他,讓他從步上王座的道路,硬生生跌落至無底的黃泉。至今,他的神魂裡,大概也還鏤印著對她的深深怨恨。
她執意前來,再見他一面,是為了拯救他脫離仇恨的糾纏,私心裡卻仍期望,能解開他心問對她的怨念。
芙葉伸出手握住他手中雪亮的刀劍,雙手緊握著鋒利的刀刃,以血肉之軀包裹住那嗜血的鋼鐵。力量縱然微薄,卻已是她能付出的全部。
風行健雙眼一瞇,陡然抽開刀刃。肌膚被劃開,掌間頓時鮮血迸流,她卻渾然不覺得疼,仍擋在那些人的面前,不肯退讓一步。鮮血沿箸雪白的掌心,一點一滴落在地上,融進一片汪洋似的血海中。
「你不讓開,我就先殺了你。」他厲聲吼道,手中的刀握得更緊。
她悠悠一笑,無畏無懼,心中只浮現淡淡的哀傷。「如果救不了你,我苟活又有什麼意思?」干年來,他的音容樣貌,以及曾說過的諾言,就是支撐她的全部。如果他的承諾成了雲煙,她是否也將成為無依的孤魂,散落於天地間?
幽暗的大廳上,刀光閃爍著。她閉上雙眼,微仰起頭,等待著他揮下致命的一刀。
難道,他真的如此無情嗎?她當年的背叛,就已毀去了他心中的感情?
「該死!讓開。」他嘶吼著,猛地往前逼近一步,那把舉在空中的刀,卻遲遲沒有揮下。
為什麼這刀就是揮不下?為什麼他心中偏有猶豫,每每看向那雙清澈的眸子,冷酷的情緒就削減了幾分?恨意難消,但對她那哀傷的神情,卻又來干擾他純粹的恨意。
心中各種情緒翻騰,難以釐清那到底是什麼。面對她時,他難以維持冷靜,理智早已煙消雲散,就連到底是愛是很,他也無法分辨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