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沒否認,也沒點頭,「老實說我討厭你。」
「我也不喜歡你。」他的爹毀了一個清白姑娘一生。
「我一點也不想要你做我爹。」
他挑眉。「你娘都跟你說了?」
小明沒回答,鄙夷的睨視動彈不得的他,「不過你是我那個笨笨呆呆的娘選的,我也只有認了。」
「她看起來不像會有你這樣年紀的兒子?」依他估算這小鬼應該六、七歲了,照她年齡似乎太早有小孩?
「你想套我話?」人人都當白桂是寡婦,但懷疑他不是她親生並提出質疑的,他是第一個。
「你想太多。」這人小鬼大的小男孩看來不太好對付。
小明雙手環臂,「我可以同意讓你待在這療傷,但唯一條件就是不准打我娘主意,等傷勢一好,你就盡速離去。」
衛尚雲扯了下被布條禁錮的雙手。「這好像不是我能決定?」在這裡他跟個囚犯無異。
「我可以決定。」他嘴角微勾。
衛尚雲挑眉。
小明嗤聲冷笑,輕蔑的睥睨著徒有巨大形體的他,「你以為我娘在你和我之間,她會聽誰的?」
衛尚雲半瞇起眼,這狂妄無禮的小鬼!
惡人忌憚,人人尊敬的天下第一神捕卻被小鬼瞧不起,總有一天他會讓他知道誰才是老大!
小明不懷好意的俯身靠在他耳際,「別以為你長得一臉凶神惡煞我就會被你嚇到,妖魔鬼怪我見多了,我告訴你,我不會承認你的!」當「咿呀!」開門聲響,他立刻換上一張無邪天真的表情。
「小明,你怎麼在這?」白桂捧著膳食進屋,怔忡了下。
「娘,我正在跟未來的爹聊天。」他無辜的笑。「你們大人聊,我先出去玩。」在經過白桂身邊時撒嬌的摟了下她。
她憐愛的揉揉他的頭,「別玩太累了,早點回來。」
「嗯,娘你自己要小心,別給來路不明的人給騙了,壞人臉上不會刻字,外表看起來人模人樣而包藏禍心的比比皆是,找相公別盡聽小阿姨的,她的眼光只會看外表,塊頭大不一定有腦。」一番話夾槍帶棍。
「我知道啦。」白桂拍拍他,「去玩吧。」
小明給了衛尚雲示威的一眼後揚長而去。
這牙尖嘴利的小鬼!更氣自己,堂堂天下第一神捕此刻虛弱到連稚娃都可以欺凌他,他卻無法還擊。
目送小明消失在門後,白桂才把注意力轉到床榻上的衛尚雲身上,捧著飯菜來到床前,「吃飯了。」
「把我解開,我不需要人喂。」要不是礙於內力還沒恢復,憑這小小布條豈能困住他。
「這事晚一點再說,晚上小宣就回來,我要問過小明和小宣的意見。」端起碗,她舀了滿匙飯菜。
「你……」當他張嘴她順勢送入他嘴裡。
衛尚雲嘴裡塞滿飯菜,飢餓讓他很快的吞嚥下。
「來,張開嘴。」
「夠了。」他真想敲開她腦袋看裡面裝什麼稻草。
「你才吃一口就夠了?你胃口還真小,連大毛的兒子小豬的食量都比你大,我每餐餵它五桶餿水。」
他不是畜生!「我要自己吃。」
「你被綁著,怎麼自己吃?」
「那就把我解開。」他擠出話。
「不行,我若放開你,萬一你跑不見,我拿什麼跟小宣、小明交代?光處理你這相公比照顧阿牛還累人。」
已經習慣被她跟畜生畫上等號!衛尚雲自嘲的扭動了下手腕,「像我這樣能跑到哪裡去?」若是他內力恢復到兩成,或許可以震斷布條。
白桂躊躇片刻,定睛望著他堅毅不妥協的眼神,兩人四目交接,正在做意志力的拔河,可是看在外人眼裡,恐怕會當含情脈脈。
這一回,自詡有剛韌意志的衛尚雲率先稱降的轉開視線,「我答應你我不會不告而別。」婚姻是他從未想過,畢竟能不怕他這張閻王臉的姑娘實在不多,除了他娘和他妹,現在多了一個她!
「我還是不能冒任何風險。」
白桂依然處之泰然的舀起飯餵他,清澈的水眸不染色,乾淨得讓人困惑這世上難道沒有什麼讓她憂愁心煩的事嗎?
她怎能在歷經那樣悲慘的遭遇後依然純淨得如一張白紙?到底有誰能進駐她燦然的翦水秋瞳中?一顆渴望探索她的小石頭投入他平靜了二十八載的心湖,激盪出一圈圈情漣。
「如果你真不想留下,我會跟小宣商量放你走。」頂多重新再找一個,天下男人何其多,相公換人做做看。
他認命了!「你不怕我?」
天生的臉嚇人,長安城沒幾個人敢直視他這張媲美鍾馗的臉龐,更別提姑娘看到他都花容變色,避之唯恐不及,嚇昏的自是不在話下。
即使是身做媒婆的娘用利益交換來相親的姑娘,那些女人逞強的想佯裝若無其事,可是顫抖的雙肩和發白的臉色早洩漏了她們的恐懼,到最後號稱天下第一媒婆的娘都不得不雙手稱降,放棄了!
敢目不轉睛的直視他,不被他疾言厲色逼退,與他凶狠的冷眸較勁,雙眸依舊澄澈清靜似兩潭秋水,她是姑娘中的第一人。
「你是我相公,我幹麼怕你?」白桂手不停的喂,直到碗盤見底。「你早些歇息,我得出去幹活。」
「等下。」
白桂轉身。
「我渴了。」不知怎麼地他想多留她一會,想多聽她說說話,是生病讓人意志變得懦弱,個性變得脆弱,還是……
「對呵,都忘了給你喝水。」倒了滿懷水讓他啜飲後,她端起盤要離去。
「等等。」
男人真麻煩!「還有什麼事?」
「你至少給我衣服穿吧?」
「小宣去買了,還是說你要穿小明的?」以前大哥的衣服都拿來改了給小明,小明身子抽長得很快,幾乎比同年紀的孩童都高。
「算了。」至少有棉被遮掩尷尬。
「沒其他事,我要走了……」話聲未落就被他打斷。
「等下,我……」衛尚雲頭一次領會到什麼叫羞於啟齒,狼狽的潮紅爬滿他黝黑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