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華從容的來到他面前「他們怎麼說?」若不是落日山莊的要求太強人所難,爹爹也不會一臉心虛。
「他們說,我想救這個兒子,就必須用另一個兒子去換命,或者用我的命去換。」歐陽大富不敢迎視她澄淨柔亮的水眸,「不是爹爹貪生怕死,而是你也知道爹爹有龐大的家業要照顧,還有上千人的生計仰賴著歐陽家,爹爹真的不能……對不起。」這聲無奈的道歉注定了歐陽華的命運。
三個妹妹也以勝利之姿睥睨著歐陽華,但她沒理會,「爹爹希望我怎麼做?」
「我希望你能扮成男子去落日山莊。你是歐陽家最年長,也最懂事的孩子,有你在,爹爹可以放心,只要等雪兒病好了,爹爹無論用什麼方法都會把你接回來。」
「聽說落日山莊住了個青面獠牙的妖怪,曾經有個皇親國戚去求醫,結果病沒醫好,還嚇去了半條命。」歐陽紅與歐陽玲交頭接耳。
「哎喲!好可怕,那妖怪會不會吃人?」
「那不是去了就回不來了?」歐陽美也插上一句。
「你們夠了沒!」歐陽大富拍幾而起,威嚇的吼聲鎮住正竊竊私語的三人。
「老爺,這不公平,為什麼要小姐犧牲?」紛紛跟著歐陽華進屋,替她不值。
「紛紛。」歐陽華柔聲喝止她,轉回頭,「爹,我願意去落日山莊。」
「華兒,你真的……」望著沉靜出塵的歐陽華,舉手投足流露出雍容高貴的氣質,這是他歐陽大富最自豪的女兒,只有她能偽裝成男兒不被識破,也只有她是他眾多女兒中唯一可以信任的。
他真的不想犧牲這個女兒,但為了兒子……他長歎一口氣,「紛紛,替小姐收拾」下行李,我們後天起程。」
「可是這不公……」紛紛的嘴立刻被歐陽華摀住。
「我跟紛紛先告退了。」她淺笑,忙不迭將紛紛拖出大廳,才放開手。
「小姐,你幹麼委曲求全?」
「不會呀!」事實上,她還打算進落日山莊後挖神醫的壓箱絕活造福世人,免得一些醫技因為怕被人學去或超越而在他死後失傳。
「小姐,我知道你只是安慰我,不希望我擔心。」紛紛抽噎的吸吸鼻子,猛地抬頭,「我決定了,我要跟小姐同進退。」
「不行!」歐陽華一口否決。「紛紛,落日山莊只准一個人進去,多餘的人他們不收,何況要是引起他們懷疑,爹爹要救雪弟的希望就破滅了。」
「可是有我陪在小姐身邊,就算吃苦受罪,兩個人也可以一起分擔。」
歐陽華十分感動,不禁握起她的柔荑,「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這次真的不能讓你跟了。」她的目光堅定,「在去之前,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拜託你。」
紛紛反握住她的手,嚥下喉頭的哽咽,「什麼事小姐你說。」
「雪弟就交給你了。」歐陽華明白此去也許再也沒有機會回歐陽家,但至少雪弟可以活下來,歐陽家的香火可以延續,而且她也不一定會去跟閻王下棋,未來還是個未知數。
看到紛紛點頭,歐陽華綻開柔和的笑顏安撫她,「放心,不會有事的。」
「小姐,你要好好活著。」
「沒見到你嫁人,我怎麼可能死呢。」
「呸呸呸,小姐,不要再說這不吉利的字,你一定會長命百歲。」
「當然,我一定會活到壽終正寢的。」
「小姐,你這烏鴉嘴的習慣要改一改。」
「是!小管家婆。」
歐陽華與紛紛並肩離去,漸行漸遠。
……
歐陽華和父親花了兩天的時間來到落日湖畔的落日鎮,遠眺坐落湖中的落日山莊被蓊鬱茂密的樹林所掩蔽,看得不是很真切。
夕陽彷彿曳下一條金碧輝煌的道路延伸到湖中神秘的落日山莊,就像通往西方極樂的不歸路。
落日鎮的渡船頭主掌前去落日山莊的路,所有來訪的賓客或病患得遞拜帖方能搭船去落日山莊。
有些病重之人或沉痾難愈的病患也暫住落日鎮上等待換命。
歐陽華聽說只要通過審核,怪醫無常也會出診,只是可惜無緣一見。
還好事前預訂客棧落腳,否則依照落日鎮大小客棧人滿為患,供不應求,他們只怕要露宿街頭。
來落日鎮的多是穿金戴銀、衣著光鮮亮麗的富賈;普通老百姓沒有閒錢,也沒那個閒工夫,與其浪費時間,長途跋涉來求醫,怪醫也未必肯治,倒不如買張草蓆將病人包一包省事。
這樣貧富不均讓歐陽華看得心中有股悶氣,那窮人活該沒人抵命就得病死、凍死,沒有生病的權利嗎?她決定要是能將怪醫無常一身絕技偷學過來,絕對要他關門大吉。
「小二,明明是我們先來的,憑什麼你先替這見不得光的傢伙打酒?」
客棧裡也不乏江湖人士,只見數名彪形大漢包圍著兩名頭戴烏紗斗笠,穿著鬆垮儒袍的男子。
「放肆。」其中身著灰袍的男子低斥,聲音粗啞得就像鬼哭一樣,令在場的人不由山自主的打個寒顫。
黑袍男子輕輕舉起手,「你先替他們準備吧。」沙啞輕弱的聲音不見威力,卻莫名的讓人無法不聽從他的指示。
「可是……」小二猶豫的望了眼黑袍男子,恭敬的態度比對掌櫃還敬畏,「是。」他不屑的掃視強盜似的武夫們,重重放下酒,「你們的酒。」
「媽的,你這什麼態度!」大漢們立刻亮出大刀,「我們是來買酒,不是買氣受!」
「大家有話好說。」掌櫃自櫃後迎上前,打躬作揖。
「閃開。」大漢隨手一揮。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眼看那拳頭要擊中掌櫃,卻見他像棉絮一樣往後飄,看似被打中,又彷彿沒事般笑呵呵的。
彪形大漢們個個臉色一變,客棧內有些修為的江湖人士更是心驚。
「他們要打起來了,華兒,我們快走。」歐陽大富壓低了嗓音,拉起還坐在椅子上看戲的女兒,想趁群眾作鳥獸散時離開這片混亂。